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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万象人生003(第3页)

比如,山田洋次说到大导演黑泽明时就有一个例子。他是这样描写这位前辈的:“黑泽明导演喜欢告诉人家电影是一个受时间限制的艺术。音乐和舞台表演都不会像电影那么受压抑,长一点儿或者短一点儿是常有的事儿。但电影十分吝啬,说好了一百二十一分钟,你连一秒都抢不回来!电影是置身于一秒二十四张的机器当中必须完成的把戏!”

山田洋次回忆起黑泽明导演拍摄《七武士》时的情境,他说:“当时黑泽明没少失败。为了弄出骏马飞奔的速度感,一开始他叫人使劲往天上扬沙子,结果没弄几下就发现沙子很重,根本扬不高!后来,他想到了淀粉,不过,扬到天上显得沉重的状态丝毫没有改变!到最后,黑泽明找到了烟灰。据说他是忽然发现的,因为烟灰跟骏马迎面而对的时候,哪怕是一小股烟灰都可以像云朵一样飘逸,从中可以表达临场的极端速度感!”

接下来,山田打趣说:“那个时候摄制组可算遭殃了,因为一听说哪儿有火灾,马上就要上去采集大量的烟灰。而且烟灰一般都在大火被扑灭以后才滚滚而升,摄制组的人先要问对方‘我能拿走您的烟灰吗’,听上去显得十分荒唐。”

《七武士》的拍摄时间长达一年半,最后汇集成电影的一个情节就是,马群从烟灰里飞奔而过,旋风扬起了满天的烟灰!

海滩上的尖叫

如果不是在海滩上遇见这群日本女孩儿,我几乎不能想象人的装饰竟然如此鲜艳。说她们鲜艳,其实也跟我当时所在的场景有关。

我是在夏天的一次旅行中碰见她们的,当时我跟高桥君从海滩往公路上走,一路上穿过小贩子搭的露天帐篷,路的两侧被这些花枝招展的棚子遮掩,人们走在当中犹如穿越一个细窄的隧道一样。有的帐篷沿子大,恨不能一面盖天,支撑在地下的铁钩子被粗麻绳紧紧绑住,生怕被迎面的海风刮跑。人与人之间传播的热气近似于一堵透明的墙壁,甚至只凭你皮肤对热气的初步感应,就能察觉到走在你身边的人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我一边走一边说:“像我这号人大概感觉不出来。”

走在一旁的高桥君笑了起来,他一半打趣,一半认真地说:“是呀是呀,年轻年老不好分。不过,这人是男是女,可不难分呀!中国的古书上不早就讲过,男的是阳的,女的是阴的吗?走到你边上的空气要是暖烘烘的话,那保准是男的;反过来,它要是冷飕飕的,那保险是一个女的。”

说完,高桥君大嘴一咧,笑声从凸起的牙缝中排挤出来。跟往常比,这次的笑声有些似笑非笑,至少,夹杂在人群中听起来,他的笑是怪异的。我正觉得滑稽,这时有一排跟他类似的怪声横空出世,简直把我吓了一跳。准确地说,这些声音是含笑的叫喊,听了这声音,就连高桥君也不像刚才那么自若了。

“哥哥们,你们来尝尝吧,炭火烤的乌贼鱼,白白的肉,厚得就跟我的嘴唇一样啊!”这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接下来,又是一个女孩儿的叫喊:“快来尝尝裙带菜吧,腌过的,就着啤酒吃,保你觉得酷暑也变凉快啦!”

随着她们的叫喊声,在窄小的通道周围,人头开始攒聚。走近每家小贩的帐篷后,这些头竟然会东摇西摆起来。不用说,这跟高声叫卖的日本女孩儿是有关系的。

如果不是此处,而是在东京之类的大都市,我倒时常看见一群群装饰奇异的女孩儿。她们的口红是白色的,眉毛下面是用漆黑的眼影涂满的两个大圈子,活像马路边上没有关严的井盖。有的时候,她们跟你擦肩而过,那漆黑一团的眼窝里偶发亮光,白白的,甚至像夜间蹿出来的磷火。

当然,如此印象唯有在嘈杂不堪的大都市才能突出。眼前的这群女孩儿一个个快活极了,她们一边蹦,一边向滚滚的人流叫喊,完全没有东京那种沉闷阴森的感觉。

紧挨着我身边的高桥君一路嘴不停,他的唠叨简直就像锅里爆炒的玉米豆,劈劈啪啪的。他说:“你看她们,头发染得那么黄,腿晒得那么黑,眼睛又那么白,我在东京看过那么多跟她们一样的女孩,怎么都没有她们叫人爽快呢?老说她们是山婆婆,同样的金黄,同样的黝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高桥君喋喋不休,好像非要把他平时的疑问一股脑地解开不可。

我随他说,自然也没有更多的话应他。毕竟嘛,我只是一个过客,跟从小生在东京长在东京的他想必也是有距离的。高桥君是我的一个旧友,大家又同样有为日本公司供职的经验,所以大约两年一次,我总会叫他向我介绍哪里有美丽的乡下,然后大家约好同去。在日本的日子长了,尤其是前些年做公司白领的时候,我觉得一天到晚仿佛只有一个车轮在拼命地转动。一大早挤列车挤得满身汗,也不知为何,这汗水一到跨进公司办公大楼的时候就会戛然而止。上班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变成了蚂蚁,只是坐在位子上,对着电话筒张嘴闭嘴,一阵紧忙活。车轮不停地转,一直转到深夜,近似于蚂蚁的人还是那些人,可他们的**会爆发,于是大喝大醉,偶尔也会大怒大骂……总之,过这种日子的不仅有我,就连高桥君也包括在内。按理说他是不发什么怨言的,可日本这些年的萧条叫他也忍不住了。他的话还在继续,“我不是说这些女孩儿怎么样,你看她们哪有什么负担,哪有什么忧虑呀?

想想她们的父母吧,这要是在东京,还不知有多难呢!看着她们,真让人羡慕。我干脆也跟她们一样算了,黄发,黑腿,还有白眼睛,你说怎么样?”

“我看你要是演戏还差不多,平常的日子,装那副模样顶什么用?”

高桥君听了我的话并不服气,他坚持说,要想让人的心情豁达,只能用行动才能表达。无论这个行动多么古怪多么荒诞,只要你选择行动,人就能从忧郁变成豁达。高桥君在跟我解释这番道理的时候,他说他自己实际上一直是处于忧郁状态的,今天能在海边跟我诉说也是一个安慰。作为他的旧友,能够让他这么想,我自然是高兴的。我问他:“你说你忧郁,是见人不说话,还是见人不说心里话?”

他没有迟疑,紧接着回答我:“我跟自己都不愿说话。公司裁员裁到我头上,算我倒霉,可我每天加班拼命干的那些活儿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高桥君不再说话了,他的视线继续追逐着那些叫卖的女孩们。海滩形成的这道街景是不是他现在的心境呢?我不愿瞎猜别人的想法,尤其对他的失业,我也不想装出同情的样子,对他说“你没事儿,今后再加油干”之类打气的话。这类日本式的安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种仪式。一个职员从公司离任的那天,跟他一起工作过的人都会聚集到公司的大门口,在领头人挥舞的手势下放声高歌,痛哭流涕。

高桥君的哀叹不是从公司门口开始的,而是在酷暑的海滩,是在他看见一群无忧无虑的女孩儿时突然表达出来的,这或许就是他的性格。

当然,他所供职的公司也未必能够了解他。

这天一直到傍晚,我跟高桥君几乎全都浸泡于女孩儿们的喊叫声中。我们喝了很多酒,等到晚霞染红海面的时候,我逐渐发现她们的叫喊声越来越空灵,到了最后,甚至跟高桥君一样,多少有些孤单了。

我这么觉得,自然是出于个人的感受。不过,少候片刻,高桥君慢慢地扬起沉重的头,面对已经发暗的海面突然大声喊起来:“日本落日了!

日本落日了……”

然后,他的眼睛开始泛红了。

……

那年夏天,我们去的是石川县的能登半岛。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一带的海滩上经常会出现狂喊乱叫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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