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岳源开始看剧本,我转身出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故意在茶水间磨蹭了半天,回去的时候他正好看完。
他合上文件夹,半天没说话,我在沉默的气氛里发窘,像是小时候在办公室等待老师宣判,窘的忍不住要开溜的时候,顾岳源终于开口了:“你还是审剧本吧。”
我又气馁又羞窘:“所以你刚才是在想怎么委婉地拒绝我咯?”
他倒是诚实:“抱歉没想到。”
我无力地挥挥手,其实结局早就料到了,我只是图个心安而已,虽然我妈是资深编剧,但我好像并没有遗传到她的天赋,我更多的继承了付星荏的美术天赋,这一点让我无比痛恨,我坚信,我的麻烦大半都是这点美术天赋带来的。
下午我才发现,做好人求心安还真是要付出代价。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很没有胃口,午休小憩结束,我想抬起头坐直身,才觉得脑袋和四肢昏昏沉沉,脖子上像被格斗高手切了一手刀,整个人只好脸贴着桌子挺尸。直到顾岳源过来找我,他敲敲桌子:“喂,上班时间到了。”
我想动,浑身乏力动不了,顾岳源发现不对,把我从桌子捞起来,手背贴了贴我的额头,皱着眉头:“烧猪一样,你昨晚没睡?”
我已经无力反驳他那句烧猪,只能有气无力地瞪着他。
顾岳源给烧猪量了量体温:“公司可以聚餐了。”
他捞起我,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吩咐前台:“注意我办公室,有来电让他们打我手机。”
幸好今天司机在,坐在车上,顾岳源不忘挖苦我:“瞧您这多愁多病身,来我公司半个月不到病两回。”
这次当然不比上次急性阑尾炎,只是病菌引起的发烧,挂个水就行了。
顾岳源陪我挂水,医院里电视开着,百无聊赖只好看电视,是本地的财经频道,在做一个专访,我看着被访对象,越看越觉得眼熟,恰好顾岳源买粥回来,看到他,我恍然大悟,电视上那不是顾岳源的父亲吗?
原来顾岳源是地产大亨的儿子,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开公司。顾岳源把粥打开,我打趣他:“原来你爸是地产大亨,难怪看人的眼神跟验钞机似的。”
他瞟了电视一眼:“嗯,大多数时候,别人在他眼里是伪钞。”
我笑得前仰后合,顾岳源伸出手拦在我背后:“小心针!”
乐极生悲的典型,挂完水我是右手捂着左手出的医院。
司机家里有事先走了,反正一瓶盐水滴进去我也已经清醒了很多,医院距离我家不远,我和顾岳源走着回去,路过一个施工中的新楼盘,我发现,这个楼盘也是顾氏旗下的,忍不住问顾岳源:“做地产生意多好啊,日进斗金,比做影视好多了。你说你放着房地产来搞影视,图的什么?”
其实投资影视业的小开也不少,为洗钱,为泡女明星,但是怎么看我都觉得顾岳源不在此列,他看上去是真的想做剧的。
他嘴角含笑看着我:“你猜。”
我想了想:“难道,你在你爸眼里也是一张伪钞?”
他摇了摇头:“他在我的眼里才是张伪钞。”
2、
第二天是周末,我本来打算蒙头睡到天黑,谁知道才九点就有人按门铃,拿起电话,顾岳源气定神闲的声音传过来:“开门,下楼。”
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忍不住想骂人:“大清早的你脑子坏了,今天是休息日好吗?”
他说:“昨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非要做影视?今天我告诉你答案啊。”
好奇心勾着我换好衣服下了楼,顾岳源站在楼下等我,我问他:“富二代,你不觉得自己少点东西?”
他摸了摸脸:“我忘了带假牙还是假眼珠?”
我撇撇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开车的富二代,富二代的标配难道不是香车美人?”
他瞟我一眼:“没有美人,要香车何用。”
没有香车,我们只好步行,顾岳源脚步轻盈,我怀疑他是不是练过轻功,我就不行了,家里宅的这两年彻底废掉了我的运动能力,我累得气喘吁吁跟在顾岳源身后:“你走慢点。”
顾岳源手插在裤兜里,闲闲地像在漫步,他取笑我:“你就是平时不锻炼,才会频繁生病。”
我觉得他简直像在遛狗。
路过花店时顾岳源停下来买了一束黄玫瑰,花店搞促销,送了一朵红玫瑰,顾岳源转手送给了我,我脑子一抽风,把花枝剪了一剪别在鬓角:“像不像簪花仕女图?”
顾岳源瞟一眼:“像杨二车娜姆。”
我们足足走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我举目四望,有点惊悚,这是个墓园。
顾岳源问我:“你不觉得好奇吗,那天在酒店我带你去见我家人,我妈并不在。”
我没有回答,我本身就是单亲家庭,并不觉得父母里缺少一个有什么天大的不正常,现在顾岳源这么一问,我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不年不节,上午的墓园挺冷清,我跟在顾岳源身后,在墓碑与墓碑之间走过,最后在他母亲的墓碑前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