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南说:“你是不知道,我要是这个时候失业的话,要多惨有多惨。”
潘美凤说:“你们公司要真裁员的话,我们也跟着倒霉。”
陈小南说:“裁的可是我们销售部,又不是公关服务,你们为什么惨?”
潘美凤说:“我们这次公关项目,就立足于你们公司海外销售业绩的宣传,这突然要裁销售部了,这不明摆着让我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这样一来,我们的公关服务必须得停下来,甚至终止合作。要真那样的话,我们这些时间的努力和辛苦可就白费了。你说我们惨不惨?”
陈小南说:“同命相连呐。”
潘美凤说:“不过我现在一点都不担心,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完全可以把这一局给扳回来。”
陈小南说:“怎么扳?”
潘美凤说:“很简单啊,只要在网络上匿名散发一个关于水湾科技销售部要裁员的帖子就行了。你想想看,这个帖子一旦发出去,在全国各大网站传播开,就会对公司形成一定的负面影响,这个时候,水湾科技肯定重视,至于裁员,无论真假,他们暂时是不敢轻举妄动的了……不过这帖子得需要你来发,怎么样?”
陈小南说:“网络上的热帖多了去了,我要是发了然后它沉下来怎么办?”
潘美凤说:“弟弟,后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也就一夜的时间,水湾科技要裁员的负面新闻就出现在了各大网站、电视报刊头版头条。这是陈小南始料未及的,这个时候,对这一新闻抱有期待的还有一个人:王一芳。
一大早,主任就把她叫去,说:“小王,恭喜你呀,这个新闻出的正当时啊,不过咱们不要急,先让这些媒体炒炒,等火势快要冷下来的时候,咱们就赶紧的把那个深度报道扔出去,哇,肯定产生核爆炸效应。”王一芳站一旁傻笑。
文永生说:“笑什么?是真的。哎呀呀,好久没这么激动过了。哦对了,稿子写得怎么样了?”
王一芳说:“已经在结尾了。另外再把这个裁员的新闻看能不能融进去。”
文永生说:“好,这一个月忙的很有成绩啊,这样,今天给你放半天假休息休息脑子,下午就不用来报社啦呵。”
王一芳谢过主任,正要走。文永生又强调了一句说:“对了,要注意做好稿子的保密性,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给看。”
王一芳好久没这么闲过了,星期五的这个下午王一芳趁着无事可做,决定去医院看望一下张浅浅。张浅浅又住院了,本来已经过了危险期,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谁知道不小心绊了一下,又出血了。前几天,编辑部的同事结队来医院看张浅浅了,当时王一芳在出差,就没赶上,今天正好给补上。到了医院和张浅浅聊了会儿天,王一芳正要走,张浅浅说好姐姐陪我再聊会儿吧,卡卡马上就过来了,等会儿你们俩搭伴走。
不一会儿,卡卡真来了,三个女人在病房里聊了一会儿。其实王一芳没怎么说话,主要是卡卡和张浅浅在聊。闲话之后,卡卡拉着王一芳的胳膊就去了妇产科。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场合,即便卡卡表现出尽可能的亲昵动作,王一芳还是觉得她们之间有了隔膜,有些亲昵的动作亲昵的话,她再也对卡卡做不出来了。
到了妇产科,王一芳让卡卡一边坐着,她去忙着排队,拿号,忙前忙后的,这些举手之劳的事她都愿意帮着卡卡做。她心里明白,自己能做的也仅限于这些了。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定是怀孕。王一芳说:“打电话报喜吧。”
卡卡说:“等他出差回来再说吧,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呢!”
对即将到来的婚姻生活,卡卡总觉得不踏实,具体哪儿不踏实,她说不上来,秦生对她可谓一百个好一千个好,好上加好,不能再好。越是这样,卡卡越觉得不踏实。前两天,老家打电话跟她商量女儿读书的事,孩子快到读小学的年龄了,家里人的意思是把孩子接到深圳读,大城市的教学质量肯定要比老家强,况且现在义务教育了,读书又不用花钱。卡卡未尝不愿接女儿过来,但她和秦生订婚,突然冒出个女儿,让她怎么解释?前几天,还跟王一芳说她要和过去作别,现在想想真是天真。
俩人从门诊部出来,到了停车场,王一芳才想起来手提电脑还在张浅浅那,又跑去取电脑。
到了医院门口,卡卡的车在外面等着。王一芳要回报社,卡卡说回什么报社,走,陪我去逛街。
天气预报说过两天降温,商场里人贼多,王一芳一步一挪,挑孩子的衣裤,卡卡看着她忙活:“秦生这个人我看中的还真不是他的钱,他这个人吧,很体贴很会关心人。上次我在电话里跟他开玩笑说我一人怕睡不着觉,你猜怎么着,这家伙正在江西陪客户呢,撂下电话就往回赶,怕飞机火车误事,自己开车……凌晨6点到的家,走了一夜啊……”
“你肯定特感动吧!”王一芳,“这件小棉裤多少钱?”
店老板回答:“60块。”
王一芳揉搓了一下棉裤料子,又把内里翻过来,仔细研究了一番。
卡卡说:“可不是。不过在心里觉着他挺傻,现在他出差,我都不敢乱说话了。”
王一芳说:“有这么好的老公,真让人羡慕。”
卡卡:“你也不错啊,陈浩明一直对你挺好的呀。”
王一芳想说“好才怪呢”,临时又改口了:“好着呢,一如既往地好。”
天下女人大都见不得别人的好、别人的优越,在这一点上,王一芳免不了俗。一直以来,她对卡卡被男人包围被男人疼有着些许的酸葡萄心理,在这么一个爱招男人疼的女人面前,去诉说自己的婚姻不幸,诉说自己男人的诸多不端行径,王一芳打死也不会做。
当然若在4年前,甚至3个月前,她还可以谈,还可以在这个闺蜜面前诉诉苦,女人之间的交往是谈出来的,浅谈、深谈、密谈……这种层层递进的谈话,成就了多少姐妹淘、女人花。想当年,她和卡卡的情意就是这么层层深入谈下去的。时过境迁,今天的她俩已然物是人非、境况各异,明摆了说一个掉进蜜罐子里,一个遭遇苦海深渊,即便她王一芳撕开了皮、露出血肉给人家卡卡看,顶多博得几滴同情的眼泪、几句不咸不淡的安慰,再难有共鸣可言。
现在她越来越不想谈了,日子过得越不如意,越捂得紧,不仅是卡卡,任何人都不给看,哪怕最亲的人。卡卡那边大晒幸福,王一芳不说只听,但听的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压根不想听、不乐意听,听了就会对比参照。别人家的好,比对着自家的不好,更显得好上加好;而自家的不好,比对着人家的好,也就更显得越来越不好,愈加糟糕。有了这种参照,就更觉着自己悲惨和不幸。这个时候,她宁愿掩耳盗铃,宁愿做个井底之蛙。不想,不看,不听。
儿童世界逛了一遍,卡卡还在大晒特晒,王一芳终于忍无可忍,说:“好了,好了,直着夸,拐着夸,夸来夸去反正就是你们家秦生是个大宝贝,和氏璧似的。天下女人疯抢,最后入了你的怀抱……啧啧,这俩月是不是一直沉浸在天下掉馅饼的感觉中不能自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