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期目送他远去。这个男人的背影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显得如此寡淡,甚至透明。他垮着肩膀,似乎下一秒就会被这风雨湮没。
路一鸣捧着杜鹃花上山,发觉有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站在墓碑前,身姿挺拔如青松。他停下了脚步,胸口涌动着酸涩的洪流。在他的大脑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地喊道:“一……”
但是下一秒,有人突然从背后将他按倒,雨伞和花掉落一地。
黑衣人转身踩住了他的手腕:“果然你会上这儿来扫墓。老板都等不及了,让我们亲自来请你。”
失望和雨水一道将路一鸣淹没了——这个人不是弟弟。
“你是谁?”路一鸣挣扎着问。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形制诡异的透明水滴瓶,蹲下身检查了他的手指,然而上面是空的。他对同伴使了个眼色,路一鸣感到有人开始搜他的身。
“没有。”另一人说道。
“如果你们在找戒指的话,那你们恐怕要失望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流,路一鸣抬头,看不清父母的墓碑。
那人似乎觉得棘手,考虑再三后,说:“把他带回去,反正戒指他也不可能交给别人。”
安期见到路一鸣走下绿树掩映的山道,背后有人押着他的肩,是早上遇到的过的那伙混混,心下一沉。路一鸣停下了脚步,扫他一眼,安期转身躺在了副驾驶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黑衣人张望白色小轿车的方向。
“怎么了?”另一人问。
“没什么。”
他们将路一鸣塞进面包车,面包车随即开走了。
确认那伙流氓已经离开,安期坐起来试图开门,但是车门纹丝不动。
“不要慌,不要慌……”他摘下了眼镜,露出右眼的波塞冬纹章,冲着车窗低语,“Aqua。”
车窗纹丝不动。
“Aqua。”他又认认真真咬文嚼字地重复了一遍。
车窗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安期突然转身一拳头砸了过去:“开门啊!”
然而他的手穿透的不是坚硬的玻璃,而是一道水帘。水帘泼在地面上,车窗空空如也。
安期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跳出了车外。
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尼禄和路老师都被绑架,对方要他和路一航交出权戒,可是他被丢在了荒郊野岭的公墓,上哪儿找路一航?他记得路老师说他会来这里祭奠父母,那如果在这里等等,他会来么?或者找到公墓管理处,问问他们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安期淋着雨三两步跑上山道,很快看到了那束被丢弃在雨中的杜鹃花。
被墓园的气氛所感染,他将花捡起来,抖了抖上头的雨,想要祭奠面前的墓碑。墓碑是夫妻合葬的,底下写着“子路一鸣、一航敬立”的字样,漆已褪色,有一片花瓣黏在字上。
安期伸手拂掉花瓣。
“哟,来扫墓啊。”守陵人拿着红黑两罐油漆走到他面前,“你是这家的亲戚?”
“不、不是。”
安期退到一边,不妨碍他做事。
守陵人拿出黑色的毛笔:“这对夫妻死得惨哦,不过儿子孝顺,年年来扫墓。
他不来我都忘了该给墓碑上色,过意不去、过意不去。”
安期看着他添漆的动作,突然间瞳孔一缩。
手中的花掉落在地。
芙川路锦明酒店17楼1708号房。
尼禄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椅子上,依旧不失气度。
“你知道戒指是什么东西么?”他抬起下巴,询问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