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我们去人间找了半天,原来是就在船上。”
等等,他们已经下船去找过自己了?还有人间是什么意思,这艘船根本不在人间么!
安期吓得屁滚尿流,下意识地支起身体往后爬去,却摸到了一截笔直的小腿。
安期仰头,明哲正用那双冰冷的眼微笑着俯视着他:“欢迎上船,安期。”
“枉我如此看重你,原来你的一切都是靠与别人交换得来的……你将别人身上的优秀品质,与你身上平平无奇的地方相交换,以此来变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你不觉得你自己很自私么?!那些突然失去自己身上闪光点的人,也许一生就因此而改变,这样难道公平么?!”被捆成一团粽子的安期朝明哲愤愤道。
明哲的眼神一暗,有一瞬间流露出受伤的表情,但很快换上了冷笑的面孔:
“天赋,才能,原本就是随意地散落在每个人的体内。外貌,出身,品质,等等等等,造成每个人的命运也从一开始就根本不公平!既然如此,美好的品质与其散落于各人身上,不如都变成我的吧!你们对自己的闪光点懵懵懂懂,我却会好好珍惜,我有必须要优秀的理由。”
明哲狂热地倾诉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劫掠。
“这些优秀品质,除了天赋之外,还有很多是后天努力得来的结果!黎铭日复一日在赛场上流血流汗,才会有今天的成就,你凭什么轻易占有他的运动细胞?!”
明哲脸上充满被冒犯的恼怒,但是很快就又为自己找到了托辞:“后天的努力有很多种,我也在努力啊……这么多人里面,只有我找到了与人交换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我们只是走的路不同罢了……”
“你根本就是狡辩!”安期气得七窍生烟。
明哲的眼里透露出某种疯狂:“很快,你也会成为我的一部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这滋味有多美妙。”
说完,明哲不再理睬他,走到船长身边问道:“从前那些与我交换的人被绑上船的时候,都处于熟睡状态,为什么他会醒着?”
船长瞥了一眼安期,询问明哲:“您是担心他的知情,会有损您的利益么?”
明哲沉默一阵,笑道:“怎么可能。他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而明天祖父就会宣布我为继承人。就算他把我做的事公之于众那又如何?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船长将安期送往船舱的时候,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您好安先生,这里是可以与人交换你所想之物的地方,我是船长,也是船上的主刀医生。我们承接了明哲少爷的订单,将要为你们交换双眼。”
“做这种生意不怕遭天谴么?”
“天谴?”主刀医生把风灯靠近自己布满缝合线的脸,表情十足扭曲,“安先生,您以为我们正在经受的是什么?我们早已在承受天谴了,做这份营生不过是天谴的一部分。”
“可我是无辜的啊!”眼见他打开陈旧的舱门,让人将自己安放到样式古怪、材质生锈的手术台上,安期就尖叫着挣扎起来,“凭什么明哲说换就换啊!”
“他是拥有船票的客人,您只不过是他指定的交换对象。以前的交换对象都是在熟睡中上船,在熟睡中经历手术,回到人间后什么都不记得,只是您的情况特殊罢了。”
“船票?”安期捕捉到他话中的重点,“你是说……有船票,就是你们的客人?”
“是的,拥有船票的人,就是我们的服务对象,拥有下订单的权力。”
说着,主刀医生将安期的头部固定,用特殊器械扩张他的眼皮。
“等一下啊!”安期喊停,“我也有船票!我也有船票!在我左边睡衣口袋里!你摸一摸就知道!”
主刀医生神情狐疑地探入安期的口袋,抽出了那张纯黑卡纸。
“对么?”安期紧张道。
“的确是船票。怪不得我们追捕您的时候,您会出现在船上。除了客人,没有人可以清醒着上船——请问您需要下订单么?”
安期松了口气:“我就不下了,我只希望取消明哲与安期换眼的要求。”
“不可以。”医生道,“一旦下单,无法取消。写在契约上的文字具有神圣性。”
“别当我没看过你们脏兮兮的表单!”
安期与医生反复交涉无果,又急又恼。看来今天的皮肉之苦是逃不掉了,心里也对明哲愈发失望。不仅仅是因为他心安理得地占取他人身上最为宝贵的东西,来为自己的名利增加筹码;还因为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于公于私,自己都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我要下新的订单,与明哲交换……那样东西!”
在尖锐的器械刺破双眼前,安期向船长坚决道。
7
揭露过去第二天,安期头痛无比地从**醒来,发觉床单和自己都湿漉漉的,带着一股咸腥的海风味,似乎在提醒他昨天晚上不是一场梦。他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里,抓住镜子把自己凑上去,发现除了瞳仁的大小和颜色之外,眼睛的轮廓、形状都与之前殊无二致,只是右眼深处的炼化阵消失不见了。
换眼应该是成功了吧……安期下意识地探下左边口袋,船票还在,背面的那行子变成了:欢迎下次光临。看来他的订单也应该完成了。
今天下午就是明哲的生日派对,要赶紧叫醒尼禄,告诉他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