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毫不示弱,逼视着野,是来找桂莲的,也要找你们大家。
野扬扬拳头,我看你是找死。
东说,正相反,我是来给你们一条活路。
野说,你少罗嗦,跟我打个“抱箍子”,打得过我,你就见桂莲,打不过你从哪个洞里来就回哪个洞里去。
东问,什么“抱箍子”?
野做了个姿势,东才明白是摔跤。
雅神色紧张,东肯定打不赢。
庄一夫说,正相反,东打赢了。东喜欢看港台的打斗片,学了几手武功,野只有蛮力气,根本不是东的对手。两个回合,东就把野打倒在地。野输了后还对东磕头,表示佩服。
东口焦舌干,也没达到目的。长者看待他的眼光里充满了戒备和忌恨,这是东没有见到过的。
长者把东推出屋来,闩了门。
紧闭的门是对一个人的拒绝,在这个隐秘山谷里,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东只好去劝说另外的人。
但他发现所有的门都不再对他开放了,包括桂莲家的门。东很沮丧,仰天长叹。他发现头上的天空很小,很深,圆圆的如一口井。东恍惚间有了蛙的感觉。东晓得这里的人是没有这种感觉的。东从桂莲家的板壁的缝隙里向内窥探,只见火塘里柴火毕剥作响,沸腾的锅里散发着包谷的清香,他留给桂莲的收音机,毫无声息地搁在一只小桌上。
东正想呼唤桂莲,感到衣角被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桂莲就在身旁。桂莲牵着东,绕到屋后,拉开柴门进了屋。东明白,桂莲要在表面上保持着对他的拒绝。
在接过桂莲递过的煮包谷时,东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提出,要娶桂莲作堂客。
桂莲半天才回答说,她有一个要求。
东道,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你摘。
桂莲说,把这只收音机给我,我就让你。
东欣喜异常,叫道,这算什么,收音机不已经给你了吗!别说收音机,我这个人都给你,桂莲,我要你跟我走,我让你见识许多新东西,桂莲,跟我去享受新生活吧!
东说着,就把收音机拧开,在贝多芬的田园交响乐里,抱起桂莲,把她轻轻地放在竹**,然后解开她的衣衫,亲吻她丰腴的散发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身体……
不对,雅说,像桂莲这样一个纯朴的山里女子,不会这么轻易让步。
庄一夫说,不存在让不让步的问题,正因为她的纯朴,才没有虚伪的忸怩,她完全听从内心的冲动……她那自然的神态使得东充满了耕耘处女地的**,东抬起了他的欲望之犁……
雅说,可是这时茅屋被火把和愤怒的叫嚣所包围,东只能从爱欲里抽身,应付即将发生的不测。
庄一夫仔细望望河谷,不,还无须燃起火把,天还亮着呢。走吧,东的事自会应付,我们走我们的。
他搀着雅往上爬。渐浓的暮色在脚下流动,山影变得凝重起来,岸沿上,慢慢地现出一些黑色的屋顶。
爬上岸,走进一条窄窄的青石板小街,街上人影寥寥,寂静无声。几个坐在门槛上吃饭的小孩默默地盯着他们。
雅放轻脚步。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在梦里吧?
他们轻移脚步往前走,恍惚问有头重脚轻之感。似乎脚下还有条漂浮的船。
街旁的店铺里灯火昏黄,偶有一两张脸一闪而过。不知何处飘来艾叶的芳香。空气清凉。铺门两边残破褪色的对联让人感觉到岁月多么容易苍老。
路过一扇敞开着的堂屋门,猛然瞟见里面开着一台黑白电视机,正播新闻联播。
庄一夫莫名地心中一怔。
吊脚楼式的小小旅馆,老板娘的圆脸在柜台后的灯光里忽明忽暗。
庄一夫跨进门槛,木地板吱呀作响。
老板娘冲他们无声地一笑,庄一夫发现那张丰润的宽脸子很像柏子的相好。
雅似乎有些紧张,抓住庄一夫的手。
庄一夫低声道,雅,我们分开住还是……?
雅声音短促,这还要问我?
这确实无须问,问题是他们一无结婚证,二无单位证明,店家允许吗?庄一夫惶惶地往墙上一瞟,见贴着一张沅陵县公安局颁布的旅馆住宿规定,心头便有些发紧。
老板娘笑嘻嘻地,二位客官有为难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