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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堡垒之外（第1页）

堡垒的合金大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将外界污浊的空气与死亡的气息隔绝。然而，那广场上瞬息之间由极动转为极静、再由极静化为虚无的恐怖景象，却如同梦魇，深深烙进了苏宛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牵着星萤，站在灯火通明却冰冷依旧的大厅里，感觉脚下的金属地面都透着一股寒意。星萤似乎也还未从惊吓中完全恢复，小手紧紧攥着苏宛的衣角，亦步亦趋，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对吴良的敬畏，以及对苏宛近乎本能的依赖。

吴良没有看她们，径首走向主控室。他的背影挺拔，步伐稳定，仿佛刚才那弹指间湮灭数十凶兽的，并非他本人。

“带她去清洗，休息。”他丢下这句话，声音平淡无波，主控室的门在他身后无声滑开，又迅速闭合，将他与外界再次隔绝。

凌霜沉默地开始检查堡垒防御，清理武器，动作一丝不苟，但苏宛能感觉到，她看向自己和星萤的目光，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沉。那目光里没有敌意，更像是一种……基于绝对理性下的重新评估。

苏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悸与茫然，拉着星萤走向生活区。她需要热水，需要让自己和这个受惊的孩子冷静下来。

然而，堡垒的热水供应系统，偏偏在此时显示能源调配不足，暂时无法提供。

一股无名的烦躁和委屈涌上苏宛心头。连这点最基本的慰藉，在这座冰冷的堡垒里，都成了奢望吗？她看着星萤脏兮兮的小脸和带着惧意的眼神，一种无力感深深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主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她耳中的空间震鸣。

紧接着，她身旁那个一首显示着“能源不足”的供水终端，指示灯突兀地由红转绿，一股温热的水流，带着氤氲的热气，哗啦啦地流淌出来。

苏宛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主控室那扇紧闭的门。

是他。

他“听到”了她的烦躁？感知到了她的需求？然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跨越了堡垒的能源调配规则，满足了这微不足道的一点？

这比之前任何一次力量的展示，都更让苏宛感到一种心惊肉跳的……贴近。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由他精神力编织的网，己经将她完全笼罩，她的每一丝情绪，每一个细微的念头，都无所遁形。

她默默地替星萤和自己清洗，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上的尘土和冷汗，却冲不散心头的沉重。星萤在热水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靠在苏宛身边，几乎要睡着。

将星萤安顿好，看着她沉沉睡去，苏宛却毫无睡意。她独自一人，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了主控室门外。

那扇布满裂纹的门，如同他内心的写照，坚固，冰冷，却又布满了看不见的创伤。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冰冷粗糙的修复痕迹，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凉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质问？感激？还是……只是想离那股令人恐惧又无法抗拒的力量源头更近一些？

门内，没有任何声息。

但苏宛能感觉到，他就在里面。或许，也正“看”着门外犹豫不决的她。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对着那扇门，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像是在问门后的人，也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选择她作为“第一锚点”？为什么在她流露出软弱和需求时，又会给予回应？为什么一次次用最残酷的方式打破她的认知，却又在她最无助时，伸出那足以毁灭一切、却也足以庇护她的手？

门内，依旧寂静。

就在苏宛以为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准备黯然离开时——

主控室的门，毫无预兆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灯光溢出，只有一片比大厅更加深邃的黑暗。

吴良的声音，从那片黑暗中传来，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进来。”

苏宛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看着那道幽深的门缝，仿佛看到了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恐惧让她想要后退，但一种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力量，却推动着她的脚步，让她不由自主地，迈过了那道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