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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种子（第1页）

地下堡垒重新合拢，将外界的血腥与硝烟隔绝，却关不住那浸透骨髓的寒意。吴良、凌霜和苏宛归来，带回了不止是胜利的消息，还有从“飞蛾”聚集地搜刮来的几大箱战利品——染血的档案袋、扭曲变形的数据存储器，甚至还有一些浸泡在不明溶液中、微微搏动的生物组织样本。

堡垒内部的灯光似乎比离开时更冷了，映照着每个人脸上尚未褪去的煞白。林薇一家躲在生活区深处，连探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

吴良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战利品，径首走回了主控室。合金门无声关闭，将他与外界再次隔绝，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反向狩猎”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散步。

沉重的压力，转移到了苏宛和凌霜身上。

凌霜沉默地将箱子堆放在主控室门旁，然后开始例行检查堡垒防御，动作依旧精准，但苏宛注意到，她检查武器时，指尖在枪械冰冷的金属外壳上多停留了几秒，眼神扫过那些箱子时，带着一种猎犬般的警惕。

苏宛则被无形的命令钉在了那些箱子前。她知道，解读这些“战利品”，是吴良赋予她的新“价值”。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一股从箱子里渗出的、混合了血腥、化学药剂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气味，让她胃部一阵痉挛。

她打开第一个箱子，里面是杂乱无章的纸质文件。大部分是粗糙的物资清单、人员登记表，字迹潦草，充斥着绝望和混乱。但在这些废纸中，她翻找到了一些装订相对整齐的册子，封面用那种扭曲的、非人的文字标注着标题，旁边配有简笔画般的飞蛾符号。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动起从吴良开放的数据库中学到的、支离破碎的异种知识，结合上下文和图表，艰难地解读着。

【…筛选协议7。3版…精神抗性阈值下调0。5单位，以扩大‘种子’候选池…】

【…‘皈依者’植入体稳定性报告…批次17-κ失败率73%，主体精神崩溃，转化为低阶‘收集者’…】

【…‘源泉’共鸣实验日志…编号441个体出现强烈排异，空间坐标短暂紊乱…建议销毁…】

每一个被解读出来的词句，都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苏宛的心湖。“种子”、“皈依者”、“源泉”、“收集者”……这些冰冷的术语背后，是无数被扭曲、被实验、被毁灭的生命。她仿佛能看到，在那个被摧毁的聚集地里，人们像牲畜一样被筛选，被打上烙印，被植入异物，只为了满足那个虚无缥缈的“造物主”的某种目的。

她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是数据存储器。她找到一台还能勉强运行的、从聚集地带回的终端，接上存储盘。屏幕上跳出的不是规整的文档，而是一段段模糊、晃动、伴随着凄厉惨叫和非人嘶吼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穿着白袍（与祭坛上那个飞蛾面具人相似）的研究员，将挣扎的人类固定在金属床上，用闪烁着幽光的器械靠近他们的额头或胸膛，植入那种扭曲的飞蛾烙印。有些人当场爆头而亡，有些人则眼神变得空洞，如同柳茹之前的状态。还有一些人，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畸变，皮肤下鼓起蠕动的包块，最终变成那种粗糙的、只知道杀戮的仿制生化体——“收集者”？

苏宛猛地关掉了视频，胃里翻江倒海，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她终于明白，柳茹胸前的烙印意味着什么——那不是简单的标记，而是一个植入体，一个用于控制、监视，甚至可能随时引爆的枷锁！“皈依者”……是被迫“皈依”的奴隶！

她颤抖着手，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是那些生物样本。浸泡在淡绿色溶液中的组织，有的像是人类的大脑切片，上面却布满了类似电路的金色纹路；有的像是某种昆虫的複眼，却在微微开合，仿佛还在观察；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颗约拳头大小、缓慢搏动着的、表面布满血管状凸起的肉瘤，它散发出的精神波动，与之前那个被吴良捏碎的信号水晶极其相似！

这些……就是“飞蛾”势力进行“筛选”和“改造”的首接证据！是活生生的人被拆解、重组后的残骸！

苏宛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箱，大口喘息着。她感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寒冷，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发现的恐怖，更是因为她意识到，吴良让她接触这些，绝非仅仅为了获取信息。

他是在用这些血淋淋的、反人类的“事实”，系统地摧毁她作为“人”的认知底线，将她拉入他所处的、那片冰冷而黑暗的现实。

他在改造她。用恐惧，用知识，用这末世最残酷的真相。

“有发现？”

凌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苏宛，以及她面前那些摊开的文件和依旧在运行的终端（虽然视频己关闭）。

苏宛抬起头，看着凌霜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指了指那些文件上的关键词，又指了指箱子里的生物样本。

凌霜蹲下身，快速翻阅了几页文件，目光扫过那些生物组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普通的武器参数报告。

“筛选，改造，控制。”她总结道，语气平淡，“‘造物主’在批量制造士兵，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皈依者’是半成品或者失败品。”

她的冷静，反而让苏宛更加不寒而栗。

“他……他早就知道？”苏宛的声音干涩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