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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知识的力量（第1页）

地下堡垒的时间，像是凝固在琥珀里的昆虫，看得见流逝，却感受不到生机。冷白的光线均匀地洒落在堆积如山的物资上，反射出金属和塑料的冰冷光泽。通风系统的低鸣是唯一的律动，却更像这巨大棺椁的心跳，缓慢而机械。

柳茹彻底安静了。

不是平静，而是一种精神彻底崩塌后的死寂。她蜷在笼子角落，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皮囊，对周遭的一切失去了反应。只有偶尔，身体会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一下，仿佛某种残存的神经还在回忆那极致的痛苦。苏宛每日会通过笼子的缝隙递进去维持生命的水和流食，柳茹会像动物一样本能地吞咽，眼神却始终空洞，映不出任何光影。

吴良大部分时间依旧待在主控室。但他出现的频率，似乎有了一些难以察觉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为了监视或下达命令而出现。有时，他会站在医疗区外围，沉默地看着苏宛给林父检查身体，或者指导林薇更换王子鹏手臂上的敷料。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却少了些之前的压迫感，更像是一种……审视下的默许。

苏宛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她没有试图交谈，只是更加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医疗点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药品器械分门别类，记录清晰。她甚至利用一些废弃的板材和布料，稍微改造了一下医疗区的隔断，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像临时拼凑的战场急救站。

这天，苏宛正在清点抗生素库存，吴良无声地出现在医疗区入口。他没有走进来，只是倚在门框上。

“还缺什么？”他问，声音依旧是平的，听不出情绪。

苏宛停下笔，没有抬头，目光依旧落在清单上：“破伤风抗毒素快用完了。另外，如果有办法弄到一些长效胰岛素和降压药会更好，林伯母的病情需要长期控制。”她陈述需求，语气专业，不带任何多余情感。

吴良“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没有承诺，也没有拒绝。片刻的沉默后，他忽然开口，话题跳转得有些突兀：

“那孩子，恢复得怎么样？”

苏宛终于抬起头，看向他。吴良的目光正落在隔间里昏睡的王子鹏身上。那孩子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愈合。

“生命体征稳定了。外伤在好转，但营养不良和惊吓需要时间。”苏宛如实回答，顿了顿，补充道，“他很安静，几乎不哭闹。”

这后面一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一个经历如此变故的孩子，这种过分的“安静”，本身就不正常。

吴良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那算不上一个表情。“安静点好。”他淡淡地说，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别的什么。

他又站了一会儿，视线在医疗区内缓缓扫过，掠过整齐的药品架，掠过苏宛手边写得密密麻麻的记录本，最后，再次落到苏宛脸上。

“保持下去。”

留下这三个字，他转身离开了。

苏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心中波澜微起。“保持下去”？保持什么？是保持医疗点的效率，还是保持她此刻这种……不再试图挑战他规则的状态？

她低下头，继续清点药品，心思却有些飘远。吴良的态度，像坚冰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她不知道这缝隙因何而来，是因为她展现出的价值（救治林父，管理医疗点）？还是因为她在经历了柳茹事件和外部袭击后，所表现出的“识时务”？

无论如何，这道缝隙，让她在这令人窒息的囚笼里，看到了一丝可供喘息的空间。

她开始更加有意识地经营这片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