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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成败在此一举（第2页）

“底线？”吴良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某种更深沉的、黑暗的东西，“苏医生，你口中的‘底线’，在饿到极致的时候，连一块发霉的面包都不如。在被人像牲畜一样捆起来，看着自己的肉被割下来放在火上烤的时候，连最恶毒的诅咒都显得苍白。”

他的话语如同来自地狱的寒风，让苏宛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她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场景，但吴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几乎要将灵魂都撕裂的痛苦和怨恨，让她明白，那绝非虚言。

“我……”苏宛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道理在这样赤裸裸的、血淋淋的残酷面前，都显得如此无力。

吴良不再看她，目光转向推车上的器械和药品，又看了看痛苦不堪的林父和几乎崩溃的林薇。

死寂在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吴良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在权衡什么的波动：

“手术，可以做。”

林薇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但吴良接下来的话，却将她刚燃起的希望再次打入冰窖：

“但是，苏宛，你需要证明你的‘价值’。”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苏宛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考验。

“手术成功，你获得在这里独立行使医疗职责的初步资格，资源向你倾斜。”

“手术失败，”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残酷，“或者术后出现你未能预见的、消耗过量资源的情况……你，和你的病人，都将失去‘优先保障’的资格。”

他没有说失去资格的具体后果，但那种无声的威胁，比任何明确的惩罚都更令人恐惧。

这是一场赌上她和林父性命，以及她未来在这个避难所地位的手术。

苏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看着吴良，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她明白了，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是赤裸裸的胁迫，是逼她在自己的原则和现实生存之间做出最残酷的选择。

答应，她将背负巨大的压力，甚至可能亲手葬送一条生命和自己。

不答应，林父必死无疑，而她，很可能立刻就会被打入“无用”的冷宫，甚至更糟。

她的手心沁出冷汗，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几秒钟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带着医疗区消毒水的味道，也带着末世以来所有的沉重。她抬起眼，眼神里所有的挣扎和迷茫都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所取代。

“我接受。”她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然后，她不再看吴良，转身，走向手术台，对一旁呆立的林薇快速而清晰地下达指令：“林小姐，过来做我的助手。消毒，准备麻醉。”

她的声音恢复了专业医生的冷静和权威，仿佛刚才那场关乎生死的对话从未发生。

吴良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迅速投入到抢救生命的状态中，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他后退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臂环抱，像一个冷漠的监工，注视着手术台上即将发生的一切。

无影灯下，苏宛戴上无菌手套，口罩上方的眼神专注而锐利。手术刀在她手中泛着寒光。

这一刀，切开的不只是病人的腹部。

更是她通往这个黑暗堡垒核心的，唯一可能的路径。

也是对她信念和能力的，最严酷的淬炼。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