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因为蒙黑巾只能遮住半面。她能凭一双眼认出傅徽之,傅徽之自也能凭一双眼认出她来。她买帽时在形制各异的帽中特意挑了这顶,请卖帽者试戴,刚好能看见五官,却辨不出是何人。她再自己戴时,不知为何看卖帽者时竟比看戴着帷帽的他更清楚些。若人离得远实在看不清时可以略微将帽帷拉近一些。但她也知道不能时常这么做,拉近了别人看她也更清楚了。
不过她方戴不久,还是也些不惯的,否则也不用和那紫衣人纠缠那么久。言心莹不动声色地将疑问抛回去:“你不也遮面?”
“我遮面是怕吓到别人。女郎想看,我可揭巾。”傅徽之说着手便搭上了白巾。
“不必了。”言心莹制止他,“我师门有规矩,只以真面目示未来夫君。我大多时候都是戴帷帽的,毕竟以巾系不太舒适。”
傅徽之默了默,方道:“是某冒犯了。”
“不过你若无妻,我不介意与你试试。”言心莹嘴比心快。
傅徽之怔了怔:“女郎说笑了。”
“我没说笑。”
“女郎既知我家事,也当知我心思不在此事上。”
“若你一世查不到真相,难道一世便这样独自一人?”此话颇有些伤人,言心莹问出口就后悔了,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自是望你能尽快查明真相。”
“无妨。或许最关要处在于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一个人。”
言心莹瞬间心有些慌,还有一丝隐秘的欣喜与希冀。忙问:“何人?”
傅徽之却又不答了,转身上了马。
言心莹有些失落。很快略高了声音不满道:“你这人怎么拒人千里?”
傅徽之依旧没说什么,慢慢调转马头后,方道:“女郎要跟,便跟上。”
言心莹大喜:“去何处?”
“褒城。”傅徽之的声音渐远。
帷帽之下,言心莹嘴角轻扬。所幸傅徽之更疑心她为何要跟着他,却没怎么怀疑她是不是南宫雪。
她回头上了自己的马,加鞭跟上。
…………
冬日天寒,若无要紧事,人们情愿在家中围着火炉,也不会出门。
小道旁有一处客舍,青旗飘动。客舍主人自舍内掀帘出,冷风刺骨,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将双手拢进衣袖。
他走出篱门,远远望了一眼,摇摇头。此地偏远,行人更稀。今日大抵也是无人问津的一日,不如早些关门。
他转身回去,忽有马蹄声入耳,他一下子精神了,探头出去看。
二人骑马而来,一人戴帷帽,应是女子。以他多年阅历看来,这二人大抵是夫妻。
他遥遥呼唤:“客人住店否——”
行人不可能是因为他一声呼唤就停下来住店,真停步的也是因为本就要住。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被拒绝,但在二人勒马时,他还是忍不住欣喜。
他上前牵马,笑问:“二位要一间房?”
男子道:“两间。”
主人不禁看了眼他身旁的女子,心下了然——夫妻间小打小闹。他道:“好。我这客舍,每日洒扫,最是整洁。定教客人满意。”
男子颔首:“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