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手艺,是只让人咽气的方法。
有经验的白活先生,遇到这样的事,会问家属,说老人这样也是干受罪,是不是別让老人遭罪了。
如果家属同意,白活先生摁这掐那的,用不了三分钟,人保证咽气。
一般的方法是用盖面的毛巾蒙一下,人也该死了。
更人道一点的方法是准备一个尿病人注射胰岛素用的针,扎一针,人也死得快。
能让白活先生动手送一程的人家,都是心里接受了现实,不想让將死之人有痛苦,所以这种事都是心照不宣,有的白活先生准备完事后,直接送人上路。
高满堂干白活,没有师父带著,也不会这玩意,只能干等著。
那是从中午等到了黄昏,又从晚上等到了天明。
这么说吧,老齐头家院子里搭的摆酒席炉罩子,就没断过火苗,那他妈大铁锅烧得都通红。
老齐头不咽气,別人也没招,只能干等著。
高满堂熬了一天一宿,也是累得不行,他找到齐大拿,说自己眯一会,老头要不行了,招呼他,他好给穿衣服。
齐大拿看著手中的扑克牌,头都没抬,说对三,要不起,那什么,你睡你的,有事招呼你。
这时候屋里全是人等著老头咽气,那时候也没有手机啥的,人们只能用点传统的民间娱乐方式。
那是炕上两伙人打扑克,地上三桌人打麻將。
只有齐老太太一个人守在老齐头旁边,隔一会把毛巾伸进被窝,给老齐头擦擦身体。
虽然天天被老齐头辱骂,那也是过了一辈子的两口子,齐老太太寻思让老齐头乾乾净净地走。
高满堂看著这一幕,心有所感,寻思著自己一辈子,都到这岁数了,连个老伴都没有,这要是自己死了,也没人给自己擦身体,这可怎么办。
正寻思著,齐老太太突然和高满堂说话,高满堂猛地回过神,齐老太太说大哥啊,你岁数也不小了,在这熬一晚上,也难受,歇一会吧。
高满堂连连点头。
齐老太太又说,屋里乱乱吵吵的,也没个地方能直直腰,这么地,院里有个小房,平时放些杂物,我给你铺上被褥,点把火,你去那眯一觉。
高满堂心里真感动,感慨还是农村老太太会伺候人。
二人去了小房,老太太用力一推,房门竟然打不开。
齐老太太寻思这门也没锁,怎么打不开呢。
高满堂看出了门道,门后面应该有东西,顶住了门,大妹子你靠边,我使点劲推一下。
齐老太太躲开,高满堂用力一推,门推开个缝,能清楚看到里面的门拴是连在一起的。
高满堂嘶了一声,说这不对啊,里面栓著呢。
齐老太太说不能啊,老头要死了,不少东西都在小房里面呢,一直是开著的。
二人在这开门,引起了院子里的注意,不少人围了过来,有动作快的,都一起帮著推门。
毕竟是木头做的门栓,大伙一用力,门栓就断了。
等小房门打开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房间內左边是农具杂物,右边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的叫二懒子,三十来岁,是个光棍子,平日里油嘴滑舌,除了干地里活,剩下的时间都在村里的小卖店呆著,看人家打麻將啥的。
女的叫啥,高满堂没记住,只知道那女的有老爷们。
二懒子和那女的在小房里翻东西,二懒子还笑呵地看著齐老太太说,大姨啊,你家铁锹在哪呢,我看著院里坑洼不平,整点土给你垫一垫。
女的也附和,说应该在小房里,咋没找到呢。
二人一副找铁锹的样子,掩饰得很好,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俩人在里面干啥呢。
二懒子还好说,光棍子一个,没人管,关键是那女的有老爷们。
外面围观的人当作什么事都发生,自觉地走了。
没五分钟,女的老爷们就知道这件事了,薅著女人头髮,大嘴巴子扇得啪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