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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县,刘家。
屋内陈设简单,略显清贫。
吕雉刚忙完家中的活计,她从父亲吕公处回来,带回一份萧何允许她翻阅的《大秦官报》。她坐在案前,就着窗外的光线,仔细阅读。报纸上的信息,一字一句都敲打在她的心坎上。
初初看到官报上刘季军功时,她不乏惊愕与怀疑:“刘季?立功?”
她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那个比她年长二十多岁、整天呼朋引伴、不务正业的新婚丈夫,竟能在万里之外的战场上搏得军功?她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素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与这报纸中跃然纸上的“百将”威严形象格格不入。
原来樊哙从彭城回来后说刘季攀上了咸阳的贵人竟然是真的。
他半年多不着家,竟是立了军功。
惊讶过后,一种极其务实且冷漠的算计迅速取代了情绪。
“用计谋谋取疆域,擢为百将……”这意味着爵位、赏金和俸禄。她的目光扫过这间略显清贫的屋子。刘季的家境算不上富裕,起码远远比不上吕家,吕雉嫁过来之后,还需要下地耕作。
如果消息属实,家里的境况将会改善,她作为妻子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但是,一个更冷静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百越之地,九死一生。今日是百将,明日或许就是枯骨。这功名,虚无缥缈,远水难解近渴。”
当她的目光落到【招贤令】上“不拘出身,唯才是举,女子同试”的字句时,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仿佛一道强光,劈开了她眼前只有灶台、农活和等待丈夫命运的世界。她的心跳加快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纸张边缘。
丈夫的军功,是刀头舔血、生死由天的搏杀,是属于刘季的、男人的荣耀。而眼前的“考试”,是一条清晰的、可规划的、依靠智力与学识的晋升之梯,是是她身为女子也能跻身其中的道路。
一条她自己可以把握的路!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地滋生。
我能去!我可以去!
她自幼聪慧,远胜寻常男子,父亲也常叹她非男儿身。如今,这禁锢似乎被始皇帝的诏令打破了。
她想起刘季临去彭城前说那一番发达之类的话,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那时候的心情。
是嫉妒,是羡慕。
那时,唯独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