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政瞪大了眼睛,浑身冰凉,连拳头都在?颤抖。
那是陆猖?
那是那个无论面对何种困境都如山岳般不可撼动的陆猖?
那个他既敬畏又怨恨、刚刚才?被他打下标记的亚父?
竟落得如此凄惨决绝的下场!万箭穿心,践踏成泥……
“呃——!”
下一秒,心口那熟悉的、甚至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再次袭来,痛得姬政几乎窒息。
琉璃心那机械的声音适时响起,冰冷地解说?着这残酷的幻象:
“自古人心叵测,嫉贤妒能?者众。陆猖此等?忠臣良将,功高震主,刚正不阿,易招小人嫉恨。”
“你若将他贬黜,便是给了那些小人最好的信号与机会。他们不会等?你明确下令,自会‘体察圣意’,为你‘分?忧’。”
“你方?才?,是否正欲将陆猖贬往北境?”琉璃心问道。
姬政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
是,他刚才?正是此意!他只想夺其权,挫其锋,将陆猖赶出视线,却从未想过……会间接将陆猖推入如此万劫不复的深渊!
“是又如何!”姬政强自争辩,声音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权势独断,朝堂只知有?亚父而不知有?朕!难道朕不该收回权柄吗?!”
“北境军中,亦不乏你的心腹,或渴望向你邀功之人。”
琉璃心一针见血,
“权力的可怕之处,在?于下属会时刻揣摩上意。一旦他们认定你厌弃陆猖,自会有?人‘替君分?忧’,用最彻底的方?式——死亡,来向你证明他们的‘忠诚’与‘价值’。”
“谁敢!”姬政怒吼,帝王的威严在?恐惧的催化下显得有?些色厉内荏,“朕看谁敢这么?做!”
“是谁动手,并不重要。”
琉璃心的语气带着洞悉世事的悲悯,
“不是张三,便是李四?,纵然没有?王五,亦会有?赵六。”
“只要土壤适宜,恶念自会滋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或一群人,为了前程,为了私利,亦或是为了讨好你,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葬送这国之柱石。”
幻境中的血色愈发浓重,那滩血肉与那双不瞑的眼,深深烙印在?姬政的脑海之中。
琉璃心悬浮于血雾之中,鎏金光泽流转不息,那机械的声音穿透姬政的心,清晰地问道:
“你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痛吗?”
姬政已疼得蜷缩起身子,额间冷汗涔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那痛楚不似刀剑外伤,却如附骨之疽,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琉璃心并未期待他的回答,径直说?了下去,字句如冰锥,凿开他试图掩藏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