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握着电话,语气恭敬却毫不退让:
“领导,我理解您的担忧。但群众利益无小事,拖欠了三年的补偿款,涉及十几户家庭的生计,甚至人命关天,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我认为,彻查问题,挽回损失,给群众一个交代,才是真正维护稳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把握好尺度”,便挂了电话。
唐逸握着电话,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竟然希望这是阮晴打来的。
看着手机里沉寂了许久的聊天框,最后一条记录还停留在阮晴发来的‘早点休息’。
唐逸压下心里升起的酸涩,给许蒙生说了情况,让他在县里多关注着些。
接着,各种说情、打探消息的电话也开始找到唐逸,甚至有人拐弯抹角地暗示,只要他适可而止,很多事情可以私下弥补,他未来的路也会顺畅很多。
唐逸一律冷处理,公事公办,不接茬,不给任何模糊空间。
他的态度明确而坚决:这件事,没有妥协的余地。
就在唐逸顶着压力、全力推动对胡伟案深挖细查的同时,林浅夏也在经历着内心的震荡和选择。
她不再整天围着唐逸转,而是主动跟着工作专班下乡走访,帮忙整理材料,甚至尝试着用自己那点浅薄的法律知识帮村民看一些简单的合同条款。
她看到了更多像老王头一家那样的困境,听到了更多令人心酸又愤怒的故事。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父亲和唐逸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文件上的政策和数字,更是这些活生生的人和他们具体的生活。
一天晚上,她看到唐逸办公室的灯又亮到深夜,忍不住泡了杯茶送进去。唐逸正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复杂的资金流向图凝神思索,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唐逸哥,歇会儿吧。”林浅夏把茶轻轻放在桌上。
唐逸抬起头,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惫:“没事,快理清楚了。”
林浅夏看着他,突然问:“你这么做,不怕吗?我听说…胡伟在县里很有关系。”
唐逸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神在氤氲的水汽后显得格外沉静:
“怕有用吗?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对得起门口那些看着我们的人。”
他顿了顿,看向林浅夏:“浅夏,这里条件苦,事情也麻烦。你没必要卷进来,回市里去吧,那里更适合你。”
若是以前,林浅夏肯定会赌气地说“我不走,我就要陪着你”。
但这一次,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全是为你。唐逸哥,我只是觉得…我也许能做点什么,虽然可能很小。”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以前觉得,在纪委工作就是按部就班,查查文件,走走程序。”
“但现在我觉得…也许不是那样的。如果…如果我能在那个位置上,像你一样较真,是不是也能帮到一些像坳头村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