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中,人群最后面,一个穿着旧得发白的文山装、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犹豫了很久,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颤颤巍巍地举了一下手,声音不大却清晰:
“是…是每周一次的村民代表例会。前天…前天下午开的。”
唐逸的目光立刻投向那个年轻人,他记得他,是乡政府办公室一个负责文书工作的年轻人,好像叫小陈,平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例会?为什么没人通知我?”唐逸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每个人都感到一股压力。
小陈被他看得缩了一下脖子,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站在刘长河身边的一个矮胖男人
——分管民政的李副乡长。
李副乡长立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陈吓得一哆嗦,话堵在喉咙里。
唐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彻底明白了。
他不是被疏忽了,而是被有意无意地排除在这个沟通渠道之外了。甚至,很可能有人在那个会上说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没再逼问小陈,而是转向村民,语气诚恳:
“乡亲们,这件事是我疏忽。我刚到云窠乡,很多工作流程还不熟悉,没有人告诉我每周有这个例会。我向大家道歉。”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钱的事,我没有骗大家。现在,我就和大家一起去,挨家挨户,把钱亲手发到大家手里。”
“你们可以亲眼看着,也可以问问,我唐逸说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说着,他示意工作人员打开铁门。
门一开,村民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手里的农具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唐逸第一个走出去,目光扫过众人:“谁带路?我现在就去。”
老王头看着唐逸,浑浊的眼睛里情绪复杂,他最终叹了口气,挥挥手:“走,我带你去。”
唐逸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指向那个刚刚出声的年轻人小陈:“你,跟我一起去。”
小陈猛地抬头,脸上闪过惊慌,下意识地又看向李副乡长。李副乡长的脸黑得能滴出水。
“怎么,我不能带你下村?”唐逸问小陈,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
“能…能…”小陈低下头,小跑着跟了上来。
林浅夏见状,也立刻把信封抱在怀里,紧紧跟上唐逸。
唐逸、林浅夏、小陈,以及一群将信将疑的村民,沉默地朝着坳头村走去。
刘长河等几个干部站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也没人跟上来。
村里的路比唐逸想象的还要难走。
所谓的路,不过是山间踩出来的泥泞小径,雨后更是滑不留脚。一路上,破败的土坯房零星散布在山坳里,看不到什么像样的砖瓦房。
小陈跟在唐逸身边,显得有些紧张,但又似乎憋着话。
唐逸放缓脚步,与他并行,语气平和地问:“小陈,你刚才说周二的例会,通常都说什么?”
小陈偷眼看了一下前后,村民们离得有点距离,才低声道:
“就是…各个村反映问题,乡里…乡里通报一下工作。”
“其实…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走个过场,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他犹豫了一下,声音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