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祠堂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月后,该峒正式颁布《女子书权令》,规定:凡年满六岁女童,皆须入学;女子所写文书,与男子同等效力;族史修订,须有两名以上女性学者参与。
林阿槿离开那天,全村女性列队相送,人人手持一支炭笔,如同持剑。她们齐声高呼:“我们也做!”
这四个字,随风传至江汉平原,落入一位老渔夫耳中。
此人正是当年在江陵渡口为关羽守船的老卒之后。家族世代传一句话:“忠义难两全,宁负命不负诺。”他曾以为,所谓的“守”,不过是守住一艘破船、一段旧誓。
可当他听到“我们也做”四字时,忽然怔住。
当晚,他召集族人,宣布一件震惊四邻的事:将祖传的“关公渡”码头改建为“平民夜读埠”,每晚点亮三盏灯笼,供渔民、挑夫、织女等人免费学习识字与算账。
“先祖守的是一个人。”他说,“今天我们守的,是一群人。这才是真正的忠义。”
消息传到北方,匈奴残部遣来的留学王子正在太学听课。他听完翻译官讲述此事,沉默良久,忽然起身离席,径直走向御史台,递交一份血书:
>“愿以我身为质,请准我国少年百人入太学。
>我们不要战马,不要金银,只要知识。
>若有一日,草原亦有灯火通明之学堂,我死而无憾。”
刘瑾亲阅此书,当即批复:“准。赐名‘归心馆’,设于长安西郊,与诸夏学子同窗共读。”
十年之后,这片土地已焕然一新。
曾经的刑场变成了“育才园”,昔日的箭楼改建为“天文阁”,连皇宫偏殿也被腾出作为“工匠议政厅”。每年科考,不再仅限诗赋策论,新增“实学五科”:农政、医理、水利、算术、机械。女子录取名额逐年增加,至第十年,已有三十六人进入中枢任职,十二人出任州郡学政。
最令人震撼的是,连曾经焚烧书籍的世家豪族,也开始主动捐建学堂。他们或许曾阻拦过启蒙之路,但当看到自己的子孙因不懂算术而在贸易中惨败,因不通律法而在朝堂上哑口无言时,终于明白:真正的权力,不再来自血统与刀兵,而是来自头脑与思想。
这一日,春雷初动,万物复苏。
水昭再次踏上潮音洞的石阶。十年过去,他已白发苍苍,步履蹒跚,但每日清晨清扫碑前落叶的习惯从未中断。藤蔓依旧缠绕岩壁,海风依旧呜咽如诉。
他放下扫帚,从怀中取出一支新的炭笔??比十年前那支更粗、更黑。
他抬头望着那行不知何人所刻的小字:“吾虽无名,然光照之处,皆是我魂。”
良久,他缓缓转身,在对面岩壁上,郑重写下四个大字:
**光不能停**
写毕,他倚碑而坐,闭目倾听。
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读书声:
“天地有裂,人心可补;
一人举火,万灯响应;
我不畏暗,因我心中已有光。”
接着,是无数声音齐声接道:
“我也做了。”
风过处,藤蔓轻摇,浪涛低吟,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