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跌打药的老头突然收摊,柳叶刀在掌心旋出朵青。
吴仁安嗅到他身上漫出的蛇腥气,故意將药箱撞向对方背篓。
三颗马钱子滚入蛇皮袋的剎那,老头浑身剧震。
耳后浮现出鳞片状红斑。
日头攀上桅杆时,吴仁安已在茶棚饮完第三盏苦丁茶。
漕帮的樟木箱还歪在路边。
裂缝里钻出几只肚皮鼓胀的老鼠——方才疤脸汉子留下的寒毒,此刻正在鼠群血管里凝成冰丝。
汉子躺在鼠尸身下…鼠尸躺在他身上…
他弹指將茶渣撒向鼠尸,七叶莲的余毒瞬间化开冰丝。
起身时药箱轻了三钱。
那本暗藏势力图的《阳泽风物誌》,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垫在了白鹤武馆的木人桩下。
——
申时的日头斜照进分铺后院。
井台青砖上爬满深绿苔蘚。
吴仁安握著竹帚清扫落叶。
这儿的竹子不知为何也落叶。
拨开杂草,来见泡了水的根他便瞭然。
分铺打杂的雨天还浇水,竹根似是烂了。
这儿说来也怪——后院里中毛竹,未见有人拿这种竹子当观赏的。
帚尖扫过砖缝时带起细微的金属刮擦声——像是某种利器划过青石的余韵。
帐册摊在井沿石上。
昨夜暴雨浸透的纸页间浮起道暗黄夹层。
银针挑开糨糊的剎那,半张漕帮货单飘落井底。
背面用硃砂描著四行小诗:“子午流注井中月,任督倒悬影成双。若问阎罗借快刀,且看青砖第七行。”
吴仁安屈指叩响井台,七块青砖的回声在第三块陡然发闷。
指甲刮开经年苔衣。
砖面浮凸的经络图在暮色里显形——竟与仁安堂暗格中的《五禽戏》残页首尾相接。
他蘸著药酒涂抹纹路。
凹陷处积攒二十年的泥垢遇酒化开,露出截扭曲的刀尖刻痕。
“劳驾吴大夫搭把手!”
前堂传来的呼喊惊得他银针落地。
回身时肘部撞翻药酒罈,琥珀色液体顺著砖缝渗入地下。
待支走取金疮药的鏢师,井台青砖已泛起诡异的油光。
那些经络刻痕吸饱药酒后,在暮色中竟渗出黑红血渍。
吴仁安摸出针灸包里的磁石。
磁石贴著砖面缓缓移动。
当磁石滑至足少阴经交匯处,井壁忽然传来机括轻响。
三块青砖如活鱼儿般弹起,露出个浸透尸油味的油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