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照没有把握,他想,如果当时他没有那十万块,如果他只是手拿一封情书冒昧的表白,江紊会不会直接把它丢进垃圾桶?
被江紊拒绝过的男男女女当中,林月照凭什么会成为被青睐的那个?
林月照越想头越疼,他咽了口唾沫,直愣愣看着孟秋彤,还是重复,“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江紊,绝不是那样的人。
否则……江紊就不会因为担心爱消失而卧轨,林月照主动给他什么,他都不会轻易接受。
江紊……
孟秋彤一言不发的看着林月照,这对母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是吗?”孟秋彤问他。
“没有人要和你对着干,妈妈,你对我的人生干涉得太多了,”林月照语气冷静下来,说话时拖着疲惫,“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
孟秋彤又笑起来,由轻转重,继而演变成一种苦笑,“为什么你们姓林的都要这么对我?”
“没有人想成为一个木偶,我们都是人,”林月照低下头,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我们是家人,不是主仆,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孟秋彤的心被姓林的父子前后伤了两次,她走到林月照面前,抬手,在林月照脸上留下一个响亮的巴掌。
林月照没躲,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满意了吗?”
“你别自以为是了,接下来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按照你的意愿活下去,也看看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真的非你不可。”
孟秋彤坐回到沙发上,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绝情的话,“滚吧。”
林月照求之不得,他抬起头,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再见。”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门。
初春是一个很复杂的季节,人们活在一个手指冰凉的现实,却暗地在心中揣揣期待着第一棵发芽的树。
高中写作文时,学生写到春天,总是把它和希望连接在一起,好像春天来了,希望就来了。
林月照上了车,双手握着方向盘,看着路上被风吹的发抖的行人,觉得春天其实更多的是死气沉沉。
回到公寓后,已经快半夜。屋里灯还亮着,林月照换了鞋走近,发现江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月照看着熟睡的江紊,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流畅的线条。
一切都和躺在铁轨上那个江紊没有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眼前的江紊有规律的呼着气。
林月照去房间抱了一张小毯子过来,小心翼翼的给江紊盖上。
“你回来啦。”江紊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林月照坐在身边。
江紊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揽住裹着室外冰凉的林月照,“怎么了?”
林月照又控制不住的想,江紊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比如,这是今天他第五次问自己怎么了。
“江紊,”林月照回抱住他,把头埋在江紊的颈窝,轻轻蹭了蹭,“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他的语气黏糊糊的,听上去像在撒娇,但更多的是疲惫,无止境的、沉重的疲惫。
江紊将手插进他的发间,揉了揉,“我没有理由不喜欢你。”
林月照没听进江紊的话,完全陷入了牛角尖当中,他声音越来越低,气声越来越重,“怎么样都会喜欢我吗?”
江紊抚上林月照的脸,湿润的触感让他把林月照推开,发现林月照在抽泣。
他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却努力屏住气息不让自己被听到。
江紊替他擦掉眼泪,马上又有新的眼泪滴下来,“怎么样都喜欢你。”
林月照终于憋不住,因为胸口酸闷的撕扯感让他无法控制面上的肌肉,他的脸胡乱的抽搐,说话吞吞吐吐,“如果我没有钱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几乎是毫不犹豫,刚说出口的瞬间林月照就听到江紊的肯定的回答。
“会,一直会。”他说。
林月照再一次不受控制的哭出声来,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在幼儿园被同学欺负回家给父母告状的小朋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