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息摇头时,他并指“哧”的一声裂空,在窗外翠竹身上划下一道深刻剑痕。飞溅的翠屑四飞,携着雨后新笋般的清气漫开。
香主的剑气更进一步了!
她瞳孔骤然放大,紧握的手心一阵汗湿,心跳不由加速。香主如今武功说不定比堂主更强,那……
她呼吸急促,眼睛发亮地回望他。
他指尖虚点剑痕,“万事皆有源,先查杨家,”转过头来,眼中寒光闪烁,“特别是万历二年——杨家倾覆前,岁入几何?”
她听命地点头,牢记心中。
“再查杨父的案子:所列罪名、贪污名目及款项,谁人检举,谁人立案,谁人判决等,越详细越好。”
她闻言思考了两分钟,为难地解释:“香主,我们的人都在官府外围当差,只能得到一些零星消息,恐怕得不到全面细致的情报。”
“你只管去查。”
“属下遵命。”
走到屏风前的条桌前坐下,他感到喉咙有些发痒,想为自己倒一杯酒润喉,蓦然想起上次熊叔的劝告,瞥了一眼自己肩膀的旧伤,只好放下青花瓷酒壶。
听着酒液在壶中传出轻微晃荡声,他垂眸道:“你再查一下,杨小姐在教坊司的表现,看她和谁交往过密。”
“是!”唐焰蓉眼神一亮,立刻应下,转身离去。
望着她绯色衣衫飘飞的背影,东方凛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焰蓉是他的得力手下,虽是女儿身,却比大多数男人都有用。她的优点很多,比如看得清形势,忠心办事,精明干练等。
“但焰蓉今次对上那位杨小姐……”他指尖轻叩桌面,眼底浮起一丝玩味,“焰蓉是顶尖的探子,蛛丝马迹逃不过她的眼睛;可杨小姐——她落子时连棋枰的纹路都已刻进掌心。”
他嘴角微微翘起,前倾着身子,把-玩起桌上一只甜白瓷酒杯。让白玉般的酒杯在五指间轮转,尽情享受那种冰凉细腻的触感,感觉有些像杨小姐的肌肤。
她在刑房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相信焰蓉会尽快带给他可供判断的情报。他绝对不允许有未知的威胁存在左右。
这是他给这位小姐唯一的活命机会,就算是对她上次提供治伤药线索的报答,就看她能否把握得住了。
在她身上,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孤独而倔强。窗外阳光灿烂,连竹叶都浸着暖意,而他周身三尺却永远冷如寒潭。这是他修练玄冰蚀骨诀的代价。
他感到有些无趣,嘴中发出一声奇特哨声,站起踱步到窗前,把右手伸出窗外。
晨风掠过他玄色袖口,布料翻飞间带起细微破空声。这哨响仿佛某种信号——须臾,一道翠绿色条形身影疾射进来。
它长不过三尺,通体细鳞如玉石般透亮,亲热地缠在他右手上,宛如碧玉环。
他微笑看向小蛇。小蛇也用冰凉鳞片摩挲他手指,昂首对他嘶嘶吐红信子,像小狗对主人般讨好撒欢。
它不似寻常蛇虫带着腥臭,浑身散发着竹叶的清香,闻着有一股春天的气息,令他心情舒畅。
当然,更令他满意的是它虽娇小秀美,吐息却能轻易毒死普通成年男子。纵使敌人内功深厚,若被咬一口,不立即服用解药,一时三刻内也会毒发身亡。
蛇与人欢快共处。
若杨洁看到眼前这一幕,定会吓得浑身发颤。只因这蛇正是她命中克星,童年阴影——竹叶青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