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森川来月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干笑道,“没问题那不是挺好。”
安室透:“虽然没有证据显示胡萝卜有害,但长久进行人体试验却没有任何副作用,说出去有人信吗?”
“反倒是你。”
安室透眸光锐利,步步紧逼。
“你笃定血液检查不可能查得出问题,或者即使查出来也没办法可以救你,所以你才习惯了以身犯险……所以才有无所不能的特基拉,所以才有奋不顾身的面具先生,是吗?”
“如果这就是你无所畏惧的理由,如果这就是你救欧罗、救我的理由,如果这就是你深陷在铁皮废墟,打算独自去死的理由——”
“你觉得我们真的需要这种拯救吗!”
空旷的二层图书馆回荡着安室透愤怒的尾音。
他没法不生气,不止一次了!
安室透止不住后怕,他不敢细想究竟有几次差点失去眼前这个人。
在他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孤独的,无人知晓地等待死亡!
“刚才在礼拜堂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你应该向你自己道歉!”
安室透的声音难掩颤抖。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坦然赴死,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活不长时间了?”
安室透站起身,狠声道:“所以压在你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是最重要的,因为如果今天做不完,明天就没有机会了,是这样吗!”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的,直到耳朵听见咯咯的声音,森川来月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森川来月抬起头:“……有什么不对吗?”
他唇角绷紧一条直线,连说话的尾音都打着颤,抱着棉花似的羽绒服梗着脑袋和安室透对视,似乎这样能多一分理由和勇气。
他和安室透不一样,他的心眼很小,没有像安室透那样崇高的大义,他只能一心一意肩负着那些人艰难寻求结果的仇恨。
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只剩他一个人了。
“不只是特基拉,还有盗一叔叔,还有……还有研究所那些,我认识的不认识的,已经变成泥化成灰的人。”
森川来月涩声道:“我有什么借口让自己停下来?”
图书馆内一片寂静,只有暖器规律的滴滴声,还有两个人对峙的沉重呼吸。
安室透迎上森川来月的目光,半晌,深深叹出一口沉重的呼吸。
“我不会否认你的动机。”
或者说比起森川来月,安室透才是更没有资格说出“停下来”这句话的人。
他比森川来月肩负的责任还要重。
诚然,黑风衣和面具先生都有可能是潜在的威胁,那安室透的身份之于森川来月难道就不是威胁吗?
自己公安的身份,以及奉命对未知力量的监视和约束,他对森川来月来说究竟是屠夫还是同伴,是刽子手还是救赎,又有谁能分得清楚。
如果特基拉是恶,试验体是不该存在的事实,那么放任组织的血腥存在造成众多无辜牺牲者的公安,就是无能为力的恶。
他们是平等的。
他们都不是单纯能以世俗法律就可以断定正确与否的灰色存在,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没有谁可以站在至高的位置指责谁。
拿到检查报告的时候,安室透第一时间不是感到欣喜,而是无尽的惶恐。
如果继续因为彼此身份的界限,恪守职责,不敢再往前一步……
如果,万一有那么一天,所有事情都到达终点,森川来月是不是就像他忽然出现那样,忽然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安室透不敢赌。
安室透长舒一口气,蹲下来,抬眼仔细打量森川来月的模样。
青年的眼角微微发红,因为负伤疼痛而苍白的脸颊也泛着一抹异样的红晕。
眸子泛起一层水雾,倔强地挂在眼眶,要掉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