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朱仪道。
“我以为,我不该来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好像是顺口说错了一般,但是,朱仪自己知道,他没有说错。
杨杰今日出发去宣府,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来送行。
因为……不合适!
如今的成国公府,无论在朝野内外,都是实打实的太上皇死忠,而昌平侯府,却再蒙天子垂青,屡屡委以重任。
他们两家,道不同,不该走在一起。
所以,朱仪并没有打算来。
但是,就在清晨之时,他接到了杨府送来的口信,说杨杰邀他在城门处一见。
朱仪犹豫了很久,最终选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
在他想来,这个时候,杨杰肯定早已经出发了,可没想到……
“杨某和小公爷之约尚未完成,岂可背信弃义?”
对面的少年人长身玉立,温润如玉。
朱仪轻轻吐了口气,同样笑了起来,怪不得,眼前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能在一众勋贵子弟当中周旋不断。
不谈其他,这种温润周到的感觉,真的让人很舒服!
眸光闪动,朱小公爷沉吟着道。
“杨家已然践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朱某并非不知好歹之人,你我之约,只是尽力而为,并无法强求结果。”
当初,杨杰主动找上门,和朱仪联手,用任礼下狱,换昌平侯府平安,作为交换,杨洪会上本请奏,为朱勇鹞儿岭一战正名,进而为成国公府拿回爵位。
这是一场交易,但是,对于成国公府来说,却并不公平。
因为,在朱仪的运作下,两大公府联合,将任礼的后援全部抽走,达成了昌平侯府想要的。
但是,需要昌平侯府履约的时候,却并不顺利。
诚然,杨洪上了奏疏,启奏了鹞儿岭一战的得失,但是,他的奏疏内容涉及范围面太广,上升到了对土木一役的定性上,自然是被天子驳回了。
其后春猎上,虽然杨洪再提此事,但是到底,也没有让成国公府最终拿回爵位。
此事,若是换了以前的朱仪,怕是早已经着急上火,要找杨家讨个说法了。
但是,如今他却很平静。
因为这种状况,他早就预想到了,这桩交易,本就是需要成国公府先付出,昌平侯府先得利。
至于之后,对方会不会尽心……
悬在头上的刀都已经被撤走了,还能指望人家有豁出去的决心吗?
当然,朱仪自己,最开始答应这桩交易,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也就是了。
说白了,他真正的把握从来就不在杨家身上,让杨家出面,不过是给挑起这桩事情一个契机罢了。
但是如今,情况又有变化,这件交易能成与否,朱仪自然也就能够平静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