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为人父者,如何不心痛!
好好一座国公府,传承几代的泼天富贵。
眨眼间,却就呈现树倒猢狲散的惨淡局面。
贪狼食羊。
这一句恶谶。
当真就那么厉害?
令自个儿后半生都摆脱不得?!
“晓得了,老爷。”
杨忠弯腰说道。
紧接着,就像哄孩子一样,将哭闹不休的杨娉儿带走,
等到这方水气浓郁,青山倒映的湖心亭,四下无人。
杨洪继续耷拉眼皮,好似闭目养神。
期间鱼儿咬钩,他却浑然未觉,任由吃掉饵料。
待得夜色渐渐浓郁,杨洪就像睡饱睡足了一样,松开手中鱼竿,缓缓起身。
顺便将剩余的饵料一并撒进湖中,方才慢悠悠地转身离去。
用过晚饭,这位国公爷回到书屋,取一火盆,把近年来闲着无事所写的兵道策论,烧个干净。
“老爷,当真要与东宫翻脸?”
杨忠低头问道。
作为凉国公府的大管家,他曾是杨洪的亲兵,跟随主子出生入死,
后来论功行赏,放着加官进爵的功名不要,甘愿待在国公府做一老奴。
“皇后娘娘驾薨归天,本公与圣人仅剩的那点香火情,也没了。
景朝四十九府,所有的城隍庙宇皆作异响。
这就代表圣人在世。
你说,等圣人出关,他是跟自己的儿子亲近,还是向着以前的老兄弟?
太子一边整肃江南八府,一边把纪九郎那个泥腿子丢到辽东对付郭铉。
等东宫腾出手,下一个又要对谁动刀子?”
杨洪面无表情,火光照得那张岁月留痕的苍老脸庞,像是生铁铸成,泛着冷意。
“本公已经看明白了,昔日打天下的时候,许诺分享荣华富贵,那些都是梦幻泡影。
坐上人间至尊的宝座,往后所想的都是自家事。”
他与杨洪也不见外,并未避讳心中所想。
经过与赤心上人、荀长陵的前后两次相谈。
杨洪不得不承认,他已被东宫逼到无可路走,自困于凉国公府还不够。
太子还想要自个儿放掉兵部大权,吐出侵占的良田,安心做个老农。
倘若杨榷、杨娉儿尚在,这位国公爷兴许还能考虑一二。
可现在……
“本公打过多少次仗,死了多少兄弟?
大凉骑数万人用性命换来这个国公,我本想着好好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