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结为异姓兄弟,便是生死之交。日后兄台行走江湖,若有任何难处或需要,只需派人捎个信来云州姜家,愚弟定当鼎力相助。只盼兄台莫要忘了在云州,还有我这么个兄弟。”
提到“忘了”二字,卫凌风立马反应过来道;
“姜兄弟,不瞒你说,我这练的功法特殊,练久了闹得脑子偶尔有点不大灵光。有时遇见旧日好友,偏偏就跟初见似的,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真不是我有意怠慢!
若是在江湖上再碰面,万一我一时眼拙认不出你来,或者把你当陌生人看,你可千万別往心里去!给我几天工夫回忆一下就全都想起来了。”
卫凌风想著自己和姜玉麟又不可能有任何因果律的影响。
而且事情都结束了,所以卫凌风也就没有和姜玉麟去约定什么记忆恢復的暗號,想起来了直接说就行。
心头更是反应过来,为何当初自己一个“陌生路人”,却能一路得到“八面麒麟”姜玉麟如此掏心掏肺的相助,他文不解释什么缘由。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这“健忘”的毛病,所以只能默默等待,不催促,不强求,以无声的去偿还那份情义。
一切似乎都解释得通了。
姜玉瓏此刻心中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无尽的酸楚几乎要將她淹没。
因为她知道,纵然大哥日后记起过往,想起的也是那个已经为了救哥哥而香消玉殞的姜玉瓏,
想起的是兄弟姜玉麟如何待他如手足。
他永远也联想不到,站在他面前这个姜玉麟,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
即將分別,姜玉瓏却也再也不能像小姑娘那样再衝进大哥怀里,只能像安慰似的勉强拥抱一下。
看似兄弟的轻轻相拥,內里却是一个妹妹诀別时的全部不舍。
姜玉瓏努力稳住情绪:
“既是自家兄弟,即便日后相遇,兄台一时忘了玉麟,玉麟也会等著兄台恢復记忆。只盼·—”
她顿了顿,强忍著眼中翻涌的热意:
“只盼能早日与兄台江湖再见!”
感觉到自己即將消失,卫凌风不敢再耽搁,点了点头:
“一定会的!烦请姜兄弟代我给玉瓏上柱香,如今我也算是她哥吧,多给她烧一些,那丫头生来富贵惯了,出手一向阔绰,可別让她在下面受了委屈。江湖再见了,姜兄弟。”
话音落下,他足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如一道融入晨曦的墨色流光,朝著远方疾掠而去,消失不见。
望著大哥离去的背影,姜玉瓏的心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扯著,酸涩难言。
大哥之前就说过,有要事会离开四五年,今日一別,再相见怕是遥遥无期了。
姜玉瓏隨即陪著失神落魄的父亲姜弘毅来到了已然化为焦炭的仓库。
望著烧毁的废墟以及掩埋在下面早已无法辨別的“姜玉瓏”遗体,姜弘毅这位在云州沉浮多年、掌控偌大云州姜家的铁腕族长,此刻也不禁流露出作为一个父亲的悲痛。
良久他才记起回头询问“姜玉麟”:
“玉麟,你的眼睛怎么感觉有些失神?身手也差了这么多?”
“姜玉麟”嘆了口气,將手中的龙鳞交给父亲解释道:
“是二叔—姜弘尔那个畜生!他为了逼我交出龙鳞,废了我的功法,还毒瞎了我的眼晴,不过爹你放心,眼睛应该能慢慢恢復,功法我会从头再练!姜家的担子还在肩上,玉麟绝不会就此倒下!”
听看儿女一死一残,姜弘毅心中不禁悲枪,
耳边仿佛又迴响起那日在血湖深处,那位少侠字字诛心的斥责:你这当爹的不在意她那条小命儿,我还在意呢!
他喉头艰涩地滚动了几下,终是轻嘆出声:
“玉麟,为父从前是不是对你们太过苛刻了?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硬生生被套上了未来族长的伽锁。
说到底,这担子原该是我这老头子的,何苦要你们那么小就学著担山挑海?是我—总盼著你们能早早顶天立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