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了一下那场面,姜玉瓏禁不住哆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车厢里缩了缩,小巧的下巴几乎埋进衣襟里。
就在这时,卫凌风猛地一勒韁绳!
两匹健马同时发出低沉的嘶鸣,速度迅速减缓,
天边透出一抹极淡的灰白,像被水稀释了的墨跡。
卫凌风利落地將马车驶下官道,拐进一条豌蜓狭窄的乡间小路。
见前方不远有稻田,卫凌风目光如鹰集般四处打量著。
没过多久,在薄薄的晨雾中,一大片低矮农舍的轮廓隱约显现,看来是个不小的村子。
更令人心头微动的是,其中几间农舍的位置,竟透出一点暖黄摇曳的光晕!
虽然不懂为什么在这凌晨的时候会有农户家点著灯,但只要有人沟通就好说,
“吁一一车上有车夫留下来的乾净衣服,换好再出来。”
小傢伙换好衣服,衣袖长的跟唱戏似的,卫凌风直接伸手撕开,这样终於看著像个农家小女孩儿了。
卫凌风將车赶入一片生长密集的灌木丛深处,掩得严严实实。
马匹则是把除了韁绳都解下来,將韁绳扩长在河边树上挽紧,也算是自助饮马啦。
做完这一切,他才一边拉著姜玉瓏往前走一边小声解释道:
“前面有个小村子,稍后我就把你安置在这里。”
“好,我听大哥的!”
卫凌风察觉她的不安,安抚著规划道:
“记住,从现在起,我们是一对去离阳城寻医、结果盘缠用尽、半路流落到此的逃难兄妹。我是你大哥,懂了吗?”
“嗯!懂了大哥!”
卫凌风又刻意在布料上蹭了几处不甚显眼的浮土,更像是被生活所迫、风尘僕僕的寻常小民。
准备停当,他拉著姜玉瓏大步朝著那点唯一亮著灯火的农舍,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田间湿软的小路。
“抓紧了,脚下小心点。”
卫凌风低声嘱咐,感受著姜玉瓏冰凉的小手紧紧住自己的几根手指,她完全依靠著自己牵引1,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仔细。
远远地,那一点暖黄的灯火便是他们此刻唯一的希望。
然而,就在他们满怀希望地靠近那点光源时,卫凌风的眼神骤然一凝,脚步停了下来。
那暖黄的亮光,並非来自於想像中的农舍屋檐下,而是在田间!
借著微光,只见前方靠近村口的地方,是一片被浅水覆盖的低洼水田。
泥埂边上,一个僂的身影正蹲在那里,
老者鬚髮皆白,沾满了晶莹的晨露,身下的衣襟已被泥水浸湿大半,半拉腿都泡在浅水里。
他手里著个老旧的竹篓,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白的山羊鬍子微微颤动著,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锁住身前的浑浊水面。
他身后插著两根蜡烛,昏黄的烛光摇曳著,老人极度认真,甚至对卫凌风两人的到来,他都浑然未觉。
这是在·抓鱼?
卫凌风眉头微皱,这个时辰、这种方式,著实没见过。
卫凌风按捺下疑虑,拉著姜玉瓏小心靠近几步,停在泥埂上拱了拱手,声音客气:
“老丈,打扰了。我兄妹二人去离阳城求医,路上耽搁错过了宿头,途经贵宝地,不知能否行个方便,借宿一宿?”
那老者像是受惊的兔子,浑身猛地一颤!
霍然扭过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向卫凌风,竖起一根枯瘦的手指抵在唇前,急促而严厉地做了个“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