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京好奇地看看梅花,道:
“你向来淡泊宁静,不争不抢的性格,为什么生出必须查处奚美莲的念头?”
明知奚美莲是围城本土系大佬、市委副书记黄利的老婆,梅花不怕影响自身仕途吗?
她说过围城只是自己人生中的小小驿站,以其家族财力后面应该还有很多步要走,势孤力单地硬怼地方利益集团,绝非明智之举。
梅花轻轻叹了口气,将笔记本往前翻了几页,道:
“奚美莲至少与170多桩司法纠纷、120多桩工程招投标以及工程审计等于纠纷有关,旗下律师事务所和会计事务所涉及诉讼三十多起,被投诉更高达六百多宗,在业内以唯利是图、吃相难看著称,严重腐蚀败坏围城司法环境,作为主管领导,我岂能无动于衷?公检法没有雪白的猫,律师吃了原告吃被告等等都在所难免,只要不过分大家相安无事,可她把松和区法院当作自家敛财工具,深度操纵审理进程、判决结果令得法律毫无尊严可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可以装一时糊涂,日后追究起来却脱不了干系,某种程度讲也是失职,所以……”
律师事务所涉案与被投诉,在正法委都有备案,从管理职能上讲应该责成司法局对相关单位、相关律师进行戒勉谈话,梅花假装完全不知根本说不过去。
蓝京深深沉思,然后道:
“省里什么态度?知不知道涉及到市委副书记老婆?”
“省正法委只需围城给予书面回复,完成一个流程而已,至于内容如何根本不关心,”梅花道,“反正我们要对回复的真实性和法律后果负责。”
蓝京起身站到东墙地图前,按习惯,往往是部署或决策重要事项的前奏,每当这时整幅地图变成一盘棋局,而他便是指点江山的弈棋者,纵横捭阖,叱咤风云。
“你真想办成这件事,不惜任何代价?”蓝京加重语气问道。
梅花眼睛眨都不眨,道:
“我不清楚你指的代价什么意思,但我能给予的,你应该清楚。”
“不,与那些无关!”
蓝京肃容道,“这是一局套中有套的连环计,你不必细究原因,但要严格按我说的做。”
“可以。”梅花道。
“找一个与你家族无关的皮包公司,在围城收购壳资源,最好代理人就是本地的。”
“没问题。”
“注资五千万,不,最好两个亿,钱越多效果越好。”
“那就两个亿。”
“投资围城港的海上风电,入股、合作、风投均可。”
“没问题。”
“然后因为投资理念分歧准备撤资,双方谈不拢便闹到法院……”
听到这里梅花若有所思道:“再然后主动上门委托华诚打官司,哦,难怪你说钱越多效果越好,干脆五个亿吧。”
蓝京笑道:“我也想顺便考验一下家族对你的支持力度,如果用金钱来衡量有多少?”
“只要为了我的仕途,五个亿不在话下,”梅花道,“况且钱仍然掌控在家族手里,又没汇入我个人账户。”
“按合同纠纷律师收费标准,五个亿标的通常两百万左右,华诚三倍收取的话就是六百万,而且合同案的社会影响很小,法院判决没太大压力,因此这个饵相当诱人!”
蓝京微笑道,“后面怎么做不需要细说了吧?奚美莲不露面,坚决不签委托协议,反正你又不损失什么,明白我的意思吧?”
“这就是连环计?”
梅花微侧过脸轻轻蹙眉问,瞬间象煞了枝头摇曳、冰清玉洁的腊梅。
蓝京看得心中一荡,赶紧收敛神思道:“不,好戏还在后头,但前提是做好第一步。”
“行,按你说的做!”
梅花干脆利落道,起身时微微踌躇,低声问道,“蔡教授那边最快什么时候?”
蓝京心中又一荡——也不知为何而荡,道:“暂时没答复,我再催催。”
她离开后等在走廊的市直部门负责人都齐齐松了口气,一个接一个进去汇报工作……
周三下午,省城传来消息: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推荐围城市委书记唐武功、科教文卫副省长夏亚春为省委统战部长人选。
有点出乎围城市府大院包括唐武功在内干部员工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