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凌空一抓,那散发着幽幽绿芒的小鼎便飞入手中。触手冰凉,并非金属,也非玉石,材质古怪。细看之下,那幽幽绿芒仿佛是由鼎内无数微小的绿色光粒所发出。鼎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我依稀能在《九章算律》中找到些许相似结构,但更深奥晦涩。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扭曲如虫蛇的古怪文字,我从未见过。“年代久远,绝非近代之物……”我眉头微皱,这鼎透露出的气息,比绿袍老怪本身要古老深沉得多。可惜,上面的文字如同天书。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我翻手将毒鼎收入袖中,纵身跃出枯井。“大人!”陈岩等人立刻围了上来。“无妨,毒源已除。”我淡淡道。随即下令:“将此井彻底封死,以生石灰填埋,贴镇武司一级禁制,确保不留任何隐患!”“是!”众税吏凛然遵命。回到镇武司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那六具遗体,此刻已彻底冰冷,再无任何邪异波动。胡老道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张皱巴巴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了个安神符,算是给这院子再加一道保险。我沉默片刻,对周奎道:“准备六具楠木棺材,以阵亡烈士之礼,厚葬朱越监正及其同僚。”“是!”周奎肃然应命。……第二天,我亲自撰写公文,将蜀州近日发生之事,简要明晰地向京城总衙汇报。同时,我又修书一封,详细说明了“逆流针”的由来、效用以及跟唐门青羊宫合作的可能。连同几个样品,命人一并送往京城。此事若成,必将极大增强镇武司之力。处理完这些,我再次前往青羊宫,并提前约了唐不咸。偏院中,胡老道正对着一只烧鸡大快朵颐,满手油污。唐不咸也到了,好奇地看着我。我二话不说,将从枯井中得到的那个小鼎取出,放在桌上。“哟呵!”胡老道眼睛瞬间亮了,扔下烧鸡,也顾不上擦手,一把将小鼎抓了过去,仔细观察起来。“无量那个天尊!这玩意儿你从哪儿搞来的?”“绿袍。”“道长,此物究竟是何来历?”唐不咸忍不住问道。胡老道头也不抬,满是痴迷:“如果道爷我没看错,这八成是早已失传的万瘟鼎!”我和唐不咸齐问:“万瘟鼎?”胡老道爱不释手,道:“传说乃上古苗疆万毒教供奉的圣物之一!你看这符文,并非装饰,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聚灵、转化、控制的阵法!”“若没猜错,这些文字应该是失传的《蛊神经》残篇!”他边说边尝试着将一丝真气渡入鼎中,那小鼎上的虫蛇文字竟微微亮起!鼎内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嘶鸣,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毒物苏醒了一瞬。胡老道吓得差点把鼎扔了,随即眼中狂热更盛:“宝贝!真是个活宝贝!”胡老道痛心疾首道:“这等能操控瘟疫毒瘴的宝贝,竟落在绿袍手里,真是暴殄天物!”我心中一动:“此物可能反向运用,用以解毒?”“当然可以!阴阳相生,毒药本就一体!”胡老道说得斩钉截铁,“这万瘟鼎既能汇聚天下万毒,自然也能解析万毒,化毒为药!鼎内自成空间,玄妙无比,说它能解万毒,也不算夸张!”他兴奋地搓着手:“妙啊!若是能参透这鼎上的符文和古法,说不定道爷我能炼制出避毒丹、解毒圣药,甚至能让人百毒不侵!”我闻言,笑着道:“既然如此,此物便暂交由道长保管研究。”胡老道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啥?交给我?小子,你知道这玩意有多珍贵吗?”唐不咸也露出讶色。我淡然一笑:“宝物再好,用之不当便是祸害。在道长手中,它能造福于人,克制九幽邪毒,那便是无价之宝。放在我这儿,不过是件占地方的凶器罢了。”我顿了顿,语气转冷:“更何况,九幽教用毒害我同袍,乱我蜀州,此仇必报!请道长务必钻研出克毒之法,下次再见九幽妖人,我要让他们自食其果,死在自己的毒功之下!”胡老道看着我,罕见地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有气魄!这道爷我接了!定不让你失望!”……镇武司内,白幡高挂,灵堂肃穆。六具楠木棺椁静静停放,棺盖未合,等待着最后的告别。朱越监正及其五位殉职同僚的灵柩停放正中,接受吊唁。我驻足灵前,心中那股因绿袍之死而稍歇的怒火,又悄然复燃。他们不仅是上下级,更是同样背负着镇武司职责的同袍。这份血债,必须用九幽教的彻底覆灭来偿还。“立碑,他们的功绩,镇武司不会忘记。”我说道。……整个蜀州镇武司系统,十五郡的郡使、副使们,也陆续抵达成都府。,!一来是进行年底的述职,二来,也是为朱越等人送行。这一个月来,我以雷霆手段整肃蜀州镇武司,虽树敌不少,但也真正立起了威信。衙门风貌焕然一新,往日那种散漫颓废之气一扫而空。虽仍有几个刺头心中不服,但在李长风的“操练”下,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造次。三年群龙无首,军心涣散。正好借此机会,一方面哀悼同袍,凝聚人心;另一方面,也敲打敲打这些各地来的“诸侯”。我逐一召见各郡郡使谈话,结果,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几乎每个人都在诉苦、哭穷。永川郡的郡使是个胖乎乎的老头,未语先叹气,抱怨地方豪强势力太大,镇武司形同虚设,税收不上来;泸州郡的副使是个精瘦的汉子,说起经费短缺,直接把自己的破旧官服袖子捋起来给我看;有的说江湖门派根本不把镇武司放在眼里,政令不出衙门;还有的说州府官员处处掣肘,镇武司毫无权柄可言……听着他们的抱怨,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哀。镇武司手握监察武道、征收真气税的大权,还有税虫噬体这一终极惩罚。本该是悬在江湖和朝堂之上的一柄利剑,如今在蜀州竟沦落至此等境地!混成这样,也真是悲哀。我面上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同情,听他们的真情流露。这些“诸侯”跟我哭穷,个个却肥得流油。据我所知,一张税虫噬体免罚书,被他们倒卖到了二百两银子!朝廷重器,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刚送走唉声叹气的金牛郡郡使,周奎便快步进来,低声道:“大人,渝州镇武司周青到了。”我精神微振:“请他进来。”周奎补充了一句:“大人,周青是属下的堂兄。”我点点头,这点关系我早已知晓。很快,周青大步而入,见到我,立刻抱拳行礼:“渝州镇武司周青,参见江大人!听闻大人肃清奸佞,卑职特来述职,并给大人送一份年礼!”我微微一笑:“不必多礼,渝州一别,许久未见。你这份年礼,倒是让我好奇。”周青转身对门外喝道:“抬进来!”两名渝州来的税吏,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木箱走了进来,放在堂中。那箱子似乎还很结实,上了锁。“这是?”周青上前开锁,一把掀开箱盖!只见箱子里果然蜷缩着一个人!周青收敛笑容,正色道:“大人,此乃通源钱庄渝州分号的大掌柜,钱贵。”那人约莫五十岁年纪,身材发福,穿着锦缎衣裳。此刻却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团,正呜呜地挣扎着。周青冷声道:“此人因强占民田、纵奴行凶,被卑职拿了下狱。本想小惩大诫,没想到这厮为求脱身,竟慌不择路,试图以通源钱庄隐秘贿赂卑职,还透露了一些钱庄蹊跷之处。卑职觉得事关重大,不敢擅专,便将他当作‘年礼’,快马加鞭押送过来,请大人定夺!”我看着箱子里瑟瑟发抖的钱掌柜,眼中寒光一闪。真是刚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通源钱庄,九幽教真正的钱袋子,突破口竟然以这种方式,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这个江湖:真气要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