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己的小院,不见宣怀风在屋里。白雪岚想,自己出门前叮嘱他到母亲面前去,那人难道真在母亲那里伺候到现在?那也太听话得令人心疼了。
他便往三太太院子里去寻。
三太太正把家里新请的西洋厨子找了来,商量晚上招待亲戚们的饭,上什么点心才新奇有趣。
白雪岚走进房,瞧不见宣怀风身影,转身就要走。
三太太叫住他道,「站住,你这孩子怎么一见我就躲开?又出什么错了?」
白雪岚只好走回来,对三太太说,「不是,我找怀风呢。母亲,你看见他了吗?」
三太太心里正琢磨着晚上的事,先不答他,反而问他,「厨子说吃过饭,上果子冻当点心。只是这时节,果子冻冷冰冰的,没点热呼气,你恐怕不爱吃罢?」
白雪岚对果子冻没喜好,但他知道宣怀风是爱吃果子冻的,今天外面虽冷,屋里烤着地龙,吃点反而清爽,便说,「果子冻很好,这两天嗓子干,正想吃这个。」
三太太见是儿子要吃,就不必犹豫了,吩咐厨子说,「就做果子冻。对了,上次玉香说着,想吃一样什么来着?哦,是西洋人的巧克力蛋糕。你做了果子冻,也做几份巧克力蛋糕,让他们爱吃什么就吃什么罢。」
白雪岚看她向厨子叮嘱个没完,刚才挨了一句,又不好不吭声就走,忍不住插一嘴,嘀咕着说,「一个不要紧的点心,您倒是肯花心思。我都站半天了。」
三太太不满地瞅他一眼,「点心不要紧,你问的又是哪门子要紧的事?你丢了自己的副官,还有脸在我这里耍横?」
白雪岚笑道,「不敢耍横。今天一早,他就说了要来向您老人家请安。这是个老实人,我想他不敢骗我。您究竟瞧见他没有?」
三太太说,「来是来了,陪我说了几句话,我就打发他走了。」
白雪岚脸上笑意微微一凝,心里琢磨一下,仍是带着笑脸问,「该不是他惹母亲不高兴了?」
三太太轻哼一声,先吩咐厨子下去,见儿子悄悄朝她脸上打量,没好气道,「少做这鬼样子。你以为我会背着你为难他?你放心,我眼睛还管用,看得出都是谁成日惹事弄鬼。可怜人家一个没父母的人,被你拉着蹚这滩浑水。就算你过得了我和你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年三十,你爷爷要回来吃团年饭,你瞒得过他老人家?」
白雪岚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老人家那边,只等大年三十再说。对了,您还没说,把他打发到哪去了?」
三太太说,「打发他和玉香打麻将去了,大概就在这边宅子里。」
白雪岚得了答案,便再不肯逗留,和三太太打个招呼,匆匆走了。
他这样匆匆出来,其实并不知白玉香把宣怀风带去了哪里打麻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正想在路上找个听差打听一下,忽然见野儿从西南角的墙根那头忙忙地出来。
白雪岚叫着她道,「大冷天的,你怎么又钻墙根去了?」
野儿一见是他,忙跑到他面前,说,「老天爷,还不是为了你那位,我满院子都找不着他,就去边角旮旯也找一找。可还是不见。」
白雪岚问,「不是说他和玉香他们打麻将吗?」
野儿说,「打什么,早散了。」
白雪岚笑道,「是了,他在这里不熟,人又腼腆。大概见人多,寻个地方悄悄藏起来也是可能的。」
野儿跺脚道,「你还笑。我告诉你,这次可是出了事故了。他受了一场大气才不见的,要不是如此,我也不必着急。」
白雪岚脸上笑容一滞,问,「怎么受了一场大气?」
野儿说,「我当时不在,是听别人说的。」
便将白碧曼对冷宁芳争风吃醋,把火撒在宣怀风身上的事说了。
白雪岚听了白碧曼前面羞辱宣怀风,脸已沉下来,后来听野儿转述那句「入过白十三少法眼的人,大家都眼馋,等着要尝尝」,脖子上青筋霍霍两跳,眼中射出冷冽的光来。
白雪岚问,「那女人还说了别的吗?」
野儿又想起一个事来,「是了,她还提了秦家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