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怀风又气又笑,「你太不爱惜东西了。这件衬衣还是新的,就这么乱糟蹋。再说……别动,哎,不许动。这么脏的手,还往我脸上抹……」
白雪岚说,「好一只花脸猫,我帮你弄干净罢。」
抢了宣怀风的手帕,捏着干净的一角,仔细地帮宣怀风擦脸上的黑痕。
这人粗鲁起来,是相当的粗鲁。
可一旦体贴起来,那又是要命的体贴。
刚才还在胡搅蛮缠,转眼的工夫,就变得细心安静了。
宣怀风半仰着脸,由着他拿手帕来擦,白雪岚为了擦得仔细,挨得特别近,每一次呼气,就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轻轻吐到宣怀风眼睑上。
宣怀风不知不觉闭上眼睛。
忽然,唇上被什么覆住了。
温润湿软的触感,是早就熟悉的。宣怀风早就猜到,这家伙做点体贴的举动,十次有九次是要把事情转变到这个方面来,然而,这种转变又并不如何令人反感,大概还有些叫人期待。
所幸这是在无人的郊外,也不怕有人打扰。
白雪岚偷着一个吻,察觉两唇相触后,宣怀风不但没有躲,还把脸仰得更高一点,心里更为快活。舌头肆无忌惮地伸到宣怀风唇里,找着他羞涩的丁香来,一道湿漉漉地玩耍。
直到两人都觉得喘不过气来了,四片唇才分开。
彼此对望一眼,脸上都带着微甜的笑意。
宣怀风低头往身上一看,刚才接吻时被白雪岚抱着,衬衣上又多了几个手印,只是心里正愉悦着,也不想为这种事数落谁了,反而抓着白雪岚的手,在他手上沾了一点黑油,反手点在白雪岚鼻尖上。
望着白雪岚黑了一块的鼻尖,笑道,「很好,你现在也可以登台唱一出去了。」
白雪岚说,「刚才还说我呢,现在轮到你调皮。」
用手帕把自己鼻子上擦了擦,又将手上的脏给尽量擦了,把手帕一丢,拍了拍手说,「回到正题。汽车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怎么办?」
宣怀风说,「谁叫你逞能,非要自己开车到郊外来玩?你先想出几个方案来。」
白雪岚也不犹豫,马上说,「这是一条城里到郊外玩的必经之路,我们几个晚上不回去,宋壬他们一定来找。我们就在这里等……」
不等他说完,宣怀风就大摇其头,「不成,不成。几个晚上不回去,戒毒院的事我都丢一边了?何况,在这车上待久了也难受。」
白雪岚说,「未必是几个晚上。也许不等宋壬来,就有其他人到郊外玩,刚好经过。我们可以叫他们的车子载我们回去,大不了给几个钱。」
宣怀风说,「这也不成。」
白雪岚问,「为什么不成?」
宣怀风不肯回答,脸上微微地笑了笑。
白雪岚笑道,「我们坐一辆车出来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宣怀风说,「玩就玩罢,还要玩出个痕迹。汽车坏了,向路过的人求救,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可首都那些小报,是很厉害的,没有事,他们都要捕风捉影,制造出一些舆论空气。如果听到这件事,给你来一个《海关总长和下属亲密私游,途遇意外惊险求救,不知内情究竟如何》的题目,你对着白总理也不好交代。」
白雪岚把两只手举起来,做出一个投降的模样,笑道,「别说大道理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宣怀风说,「你再说一个方案来。」
白雪岚说,「你在车里坐着,我走到前面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户人家。如果他们有电话,那就最好,我打个电话回公馆叫人来接。要是没有电话,就看他们有没有牲口,买一匹马或者骡子,我们骑回城里也行。假如连牲口都没有,我们就花钱雇一个人,叫他跑一趟给我们送口信。你看,好不好呢?」
宣怀风说,「好是好。可是,为什么我要在车里坐着?」
白雪岚说,「也不知走多远才能找到人家,怕你要走累了。」
宣怀风笑道,「秋游就是为了出来走走,我正想呼吸一下这清爽的空气。恕我不接受你的好意,非和你一块走不可。」
说着,就跳下车来。
白雪岚看他兴致很好,何况两人在郊外一起走,也是很甜蜜的事,所以并不多言,两人笑着一起上路。汽车虽然坏了,可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多紧急的事,所以也不如何焦急,与其说求援,不如说是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沿着田埂一路走去,脚边的稻穗垂着黄金色的沉甸甸的头,伸手就能摘下一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