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岚笑道,「姐姐为他求情,你也为他说话,他人缘倒是不错。你先前倒也说得有几分道理,我发那么大的火,一则是因为他辜负我的信任,二则,也是我心里憋着一股火,谁让他偏又撞在我枪口上?既当着你的面,我也不如何重罚他,把他打一顿就算了。」
宣怀风听他这样说,也不知是玩笑话,还是真话。
如果是真话,孙副官是个文人,又不是护兵,如何挨得住白雪岚的打。
正要说话,忽听砰的一道枪声,震得树上积雪簌簌直落,野鸟嘶叫乱飞。
白雪岚猛地一把将宣怀风拉到身后,把手枪拔出来握在手里,目光刀子般四下横扫。
他们二人出门来玩,宋壬唯恐有失,亲自领着几个护兵跟着。此刻一听枪声,人人脸上变色,早把宣白两人团团围在中间,长枪枪口对准外头。
宋壬隐约听见林间传来动静,大喝一声,「谁?滚出来!不出来开枪啦!」
只听一个声音说,「别开枪,是我。队长,你们怎么也在这?」
边说着,林里走出一个人来,却是白雪岚护兵里头的那个张大胜。他长枪背在背上,走得很慢,众人一看,原来他还用绳子绑住一头狍子,拽在雪地里拖着。
那狍子流着血,已是不能活了,却还未气绝,后腿不时地一蹬。
宋壬虚惊一场,气骂道,「张大胜,你小子出息了!也不看看谁在这,就乱开枪。想讨鞭子抽吗?」
张大胜也是出了林子,才看见白雪岚和宣怀风都在,又见大家警戒模样,知道闯祸了,忙过来给白雪岚敬礼,见白雪岚沉着脸,只好讪笑道,「总长,不是您昨晚说……难得带宣副官出门一趟,净让他吃苦了,要给宣副官弄点野味滋补滋补吗?而且我还听宋队长说的,这山里八成有野袍子,他昨日就想来打的,可惜被宣副官骂回去了……」
宋壬昨日才挨了白雪岚一顿,见居然又牵扯到自己身上,忙喝道,「你小子!你打狍子,惊动了总长,扯我干什么?我打什么狍子?我就该把你打一顿狠的才好!」
宣怀风听他们对话,撑不住笑了。
白雪岚看着自己这些不争气的手下,原本脸沉如水,见宣怀风笑出来,转头对宣怀风说,「你还笑吗?都是你纵容出来的,如今一个两个,都不像话了。」
宣怀风无辜地问,「这事奇了。怎么又牵涉到我身上了?」
白雪岚说,「你自己想想,他们当初到首都,被我调教得话都不多说一句,没有长官指令,脚后跟都不挪一下的。后来跟你出门,跟得多了,越发没规矩。听说你去吃大菜,他们也会来一客牛排羊排了,若是酒楼包厢,大概还和你坐着一桌,同吃同喝……」
宣怀风听他有长篇大论的意思,往他肩膀上一拍,截住他的话道,「好,好,我知道你的意思,左不过是气他们为我尝一口新鲜滋味,特意到山里为我打狍子。其实,这有什么,也就是我待他们真心,他们自然待我实意。再则,你是那样在意规矩的人吗?我瞧着不像。说来说去,也就是把狍子分你一份罢了。」
他说得从容自在,笑容可亲,春风化雨一般,白雪岚让他用手在肩膀上轻拍,颇感亲密舒服,竟被他收服了,不再对手下瞪眼。
宣怀风叫一个护兵帮张大胜抬狍子,又问宋壬,「这狍子是要烤着吃吗?」
宋壬本以为要挨一顿臭骂,谁知道宣副官本事见长,竟让他免了一场祸,如得到大赦一样欢喜,眉飞色舞地点头道,「那是!烤着吃好,最香不过!」
宣怀风说,「等回去,清理了狍子,架起火来,我和总长也乐一乐。」
宋壬刷地一下,在雪地上敬个礼,大声应道,「得令!」
众人于是下山,大约是因为想到烤狍子肉,心里多了两分力气,路走得很是轻松。
回了姜家堡,大家忙碌起来,张大胜和几个护兵在天井空地上扫雪,堆木,生火,宋壬亲自持刀,把一只肥狍子开肠破肚,洗得干干净净,先割了前后腿子来,用铁钎穿了,架在火上很细致地烤。
宣怀风和白雪岚是不用动手的,在一旁坐着烤火,看着狍子腿渐渐变成金黄色,油汁从肉上一滴滴渗出来,滴在火里,便是轻轻的一声嗤响。
闻着越来越浓重的肉的焦香,连宣怀风也不禁觉得饿了。
宋壬一个粗人,这次难得做了一次精细活,拨着狍子腿上翻下翻,每一处皮肉都烤得黄金一般,匀匀地撒了盐,才取下来,恭恭敬敬地送到两人面前。
宣怀风笑道,「多谢,我真的是馋了,别怪我吃相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