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称我为’神王太子‘,因此朝中才常以为我们暗藏反心。”
“可我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人才会懂。”
“——叔颐眼中,所谓’神王‘,应是何人呢?”
不知为何,沈厌卿听到这个问题时,竟丝毫不觉得奇怪。
确然如此,鹿慈英已将一切秘密都向他敞开过了,只剩下最后一件要紧的事。
他早有猜测,但,倘若他点破……
他能给对方自己全部的信任,但事关朝廷,事关文州,他就不得不多保守些。
知己之情固然重于千金,可他自己的事情总该是放在那些东西后面的。
沈厌卿沉吟,读不出鹿慈英此时的神情是否该被称作“失望”,但他终于等到对方加上的那句话:
“今夜过后,慈英太子教再不会有一副新画卷,皪山上也再不会多住一个人。”
入夜正是处理事情的好时机,沈家和文州守军都应当已经出发了。
动作快些,天明前或就可结束。
“我知道,有些事情只说是没有用的……但这一次,你们真的再也不用为此劳心伤神了。”
“我又答了你一个问题,叔颐。”
鹿慈英静静地看着他。
沈厌卿并不敢面对自己这堪称是背弃或是逼迫的行径,只好装作迟钝读不懂气氛。
他垂下眼睛,吸一口气,又叹一口气。
有些旧事,本该被岁月的尘土掩过去。
可是天爷偏偏喜爱玩弄人心,要留一个活着的桩儿记着,什么悲苦都往上缠。
“景隆昏庸无状,失尽人心;纵然有人思念故国,也不该以他为念。”
“以厌卿愚见,所谓’神王‘,应当是……”
“荣宁。”
……
荣宁生在那样的乱世,经历那样多的烽火;
生前权势滔天,掌着千万人性命,几乎与皇帝平分天下;
下场却潦草,连埋骨处都不知是否有个孤坟。
她的一切都被歪曲,被抹去,被消融;
竹汗未干的史书说她贪奢无度,说她心狠手辣,说她误国误民。
她的府邸分明一派清新高雅,明眼人都能读出其主人必是六艺俱全的高士;
可是如今连三岁小儿都在传言,里面的院墙拆开来尽是人骨和黄金。
这背后的事实其实很简单,谁都能轻易猜透,只是无人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