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放柔了些语气,温声道:
“我不能全然作保。但事情结束后,总不会让你们为难。”
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再多,可就是自大到要替皇帝说话了。
沈殊改单膝跪为双膝,要叩头,却被丰荷得了示意扶起来。
于是她也就矜然站稳,恢复了许多从容不迫的气度:
“侄女听说,从前发生过金乌发狂,炙烤万物的惨剧;”
“那时世间还没有完全脱离混沌,也没有人,只有神异的兽类勉强求生。”
“无论是迅疾如电的,或是身躯比肩青山之大的,都不能在火中存活;”
“却有一种小兽,打洞刨土钻入地下,避开焦土。长期不能见光,久而久之竟失去了眼睛。”
“但其确然成了存活下来的上古之物。”
“沈家也是如此。只要能延续下去,折肢也不过是小事而已。”
沈厌卿凝视了她半晌,忽然道:
“你这衣服料子不错。不知用了什么技艺,竟能让深兰中泛银光。”
“改日介绍与我,我叫人裁了,给陛下做两身新衣裳。”
第83章
沈殊表情一凝,语气中带了些慌乱。
“圣人万金之躯,岂能与殊一介草民穿一样的料子?”
“颐叔若是喜欢,殊即日就遣人将库存都送进宫,从此再不穿了。”
沈厌卿则微笑着平静看她:
“你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你与陛下都年轻,穿鲜亮些总归是好看的。”
“你是我的侄女,陛下是我的学生,同一辈的人,合该互相照应。”
“对吧,殊儿?……过来坐吧。”
听过这几句话,沈殊的神色更加拘谨了些,行为举止比之刚上车时收敛了不少,几乎说得上是乖巧。
“侄女不敢。”
她小声答道,说的是不敢受圣人的“照应”。
沛莲送了茶上来,沈厌卿担心颠簸,就接过来拿在手中。
沈殊接过,却不喝,只认真盯着自己这位叔父的一举一动。
沈厌卿也不看她,只低头看着盖碗中的茶叶:
“莫要看了,我和从前相比已经有了许多不一样;你如今再学,恐怕要学偏。”
沈殊的目光仍然毫不避讳:
“不。在侄女眼中,从颐叔这儿仍有学不尽的事。”
“近些年来颐叔不在,我一人治家;虽然能推着一切正常运转,终究是十分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