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婶正要说什么,就见一直没吭声的谢桂香忽然抬起了头。
她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走到谢长顺两口子面前。
“起来。”
啥?
谢长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哭声都停顿了一瞬。
“我说你俩起来。”
谢桂香不准备和两人啰嗦,伸手先揪起了郑氏的衣领。
郑氏的女儿赵连枝和谢永贵见桂香拉扯自己的母亲,立刻怒气冲冲地上前要打人。
“干什么干什么!?”
谢二婶带着家里人上前阻拦。
“咋你还想跟你们姐动手咋地?”
“那她咋对俺娘的?!”
“她对你娘干啥了?!她不就是让你娘起来别坐地上吗?”
谢二婶用手指狠命地戳谢永富的脑门。
“把你姐卖给个瘸子给你换的聘礼,你还有脸对她动手,你还是个人吗?!”
那边,谢桂香已经把郑氏揪了起来,冷冷地问道。
“你这回又想把我卖去哪家?卖的什么价钱?”
她这一年在鸡场做工,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软弱单薄的寡妇。
现在的桂香,手就跟钳子一样,捏得郑氏生疼。
郑氏眼珠滴溜乱转,口里连连喊冤。
“哎呀啊,冤枉啊,进门就做奶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亲事去?”
“好?”
桂香冷冷一笑,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郑氏。
“好你让你闺女去啊。你闺女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吧,进门就能做奶奶,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亲事去?”
“呸!”
一听她说起自己女儿,郑氏瞬间变了脸色。
“连枝儿可是清白的小娘子……”
“你把我卖去帽儿沟的时候,我也是个清白的小娘子。”
桂香蓦地松手,看向还坐在地上的亲生父亲。
“我没签卖身契,梅花和荷花也没有,除了你和郑氏,没人想卖了我。”
“你们卖了我一次,现在又想卖我第二次,八里铺那家有事吧,不然不可能开价这么高,高到让你们恨不能现在就把我塞进花轿!?”
谢长顺张了张嘴,没出声。
他心里有鬼,因为所有的腌脏都被桂香说中——开粮铺的老头性好残虐,最喜欢折磨年轻妇人,已经抬走好几房妻妾了。
那边桂香还在说。
“第一次卖我我也认了,我还了你的生恩。现在是第二次……”
说到这里,谢桂香的眼泪如珍珠一样滴落,字字句句都是血泪。
“我以前睡窝棚饿肚子,一人干全家的活计,我以为这就是女儿家的命,我认命。”
“可现在我也做了娘亲,我不想让我的闺女和我一样,我拼了命的挣命,好容易过上两天好日子!”
“梅花儿都跟我说了,说老二和连枝一直问她蛋烘糕的方子,还问她是不是全都会做,所以你们这次不单单是要卖我,连我的闺女你们也不放过,你们的心怎么能这么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