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头发,青苹服侍乌希哈用了一碗银耳羹,见她愁眉不展,又把越来越不爱动弹的胖兔子可妮从笼中抱出来,塞到乌希哈怀里给她薅毛。
青苹问:“公主可是有心事?”
她明面上是下人,这么多年,乌希哈早将她视作师长、友人、亲人。在宋氏面前,乌希哈尽可能地做一个乖巧的女儿,不想让她操心,平日遇到什么麻烦困扰的事,乌希哈更喜欢与青苹商量。
乌希哈挥退旁人,“青苹,今天我出宫……”
她将今日的见闻细细与青苹说了,谈及沈光继的遭遇,脸上不自觉露出惶恐与担忧。
担忧沈光继这个朋友,担忧弘昀弘晖。
还担忧四爷若真要在此时兴文字狱,会牵扯多少无辜的学子官员。
乌希哈见她脸色平静,好奇问道:“难道你之前就听到风声了?”
在王府中时,青苹一直是乌希哈的主要消息来源,乌希哈还怀疑过青苹是传说中的粘杆处出来的死士密探。
“随公主进宫后,奴婢也不大与外头往来、打探消息了。”托乌希哈的福,青苹已经逐渐远离那些阴私活儿,往后只一心一意照顾乌希哈的日常起居。
“奴婢只是觉得,那位沈大人说的对,这些事与公主无关,公主也不该管。”青苹真心劝道,“太子和二阿哥如何,万岁爷心中有数。”
“道理我也明白,就是心里不得劲,”乌希哈捧起可妮,把额头埋进它被洗得香喷喷的毛里,“难道我就像可妮一样,吃了睡睡了吃,万事都有人给我安排好,什么都不用多想、不用操心地过一辈子么?”
青苹失笑,“这可是旁人做梦都不敢想的天大福气,怎么到了公主口中,竟成了坏事。”
乌希哈闷声道:“我就是感觉自己很没用。”
明明她知道那么多未来,对上一世记忆和知识的利用却极其有限。
“公主怎会这么想,”青苹伸手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阿哥们和娘娘们,还有万岁爷,哪个能离得开公主?公主给他们带来的快乐,那是多少银钱和权力也没办法做到的。公主莫要妄自菲薄,也别为不相干的人事烦忧。别忘了,还有件最要紧不过的事,得公主亲自过问操心呢。”
乌希哈抬起头来,“什么事?”
“当然是公主你的终身大事,”青苹郑重道,“日前世子不是刚来信说,西北大捷,他亲手抓住了叛将阿尔布坦温布,不日就要整军返京了?”
是的,成衮扎布终于要回来了!
光是听青苹提起这个消息,乌希哈心里就被喜悦与甜蜜涨满。
不知不觉,他离京竟已有五年之久。
乌希哈长成了大姑娘,距离她前世意义上成年的十八周岁生日,也只剩下半年多时间。
而成衮扎布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立下卓绝功勋,实现儿时抱负,定也是大变样了。
他们分开快两千个日夜,但那些从未间断过的、堆满了床头几大箱子的书信和礼物,承载着彼此的情意与关怀,身隔万里,却两心相贴。
看乌希哈这么明显的反应,青苹心中重重叹了口气。
这桩婚约只是暗中定下,除了王府的主子们、康熙,还有勉强算得上是当事人之一的十四爷,外界并不知晓。
作为曾经雍亲王府最得宠的多罗格格,如今万岁爷和后妃们最疼爱的和硕公主,乌希哈的婚事一直被权贵们关注着。
四爷登基前,就有不少人暗示求娶。今年,出了先帝与太后的热孝,也有许多夫人给皇后与嫔妃们请安递话。
她们盘算着乌希哈的年岁,认定四爷再舍不得女儿,这两年也得为她择婿。
不夸张地说,乌希哈的婚事一日不定,整个大清身份够格的适龄公子们,都被长辈们压着不议亲。
四爷和后妃们对此乐见其成、顺水推舟,他们从未放弃过让乌希哈改变主意嫁在京中的念头。
乌希哈那时候才几岁?几年不见成衮扎布,说不定就能“迷途知返”了呢?
甚至成衮扎布也不敢保证乌希哈会一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