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继接过,问她:“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母答道:“是我求小东家带我来的。”
“沈大哥,是我。”乌希哈上前一步。
“宋,公主?!”沈光继呆滞原地。
回过神来后,他双手慌乱地在身上抹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一边忍不住低声对沈母抱怨:“娘,你怎么能去麻烦她?”
乌希哈如今贵为公主,他却成了一介罪臣,已是云泥之别,沈光继不愿意她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娘也是没办法,娘担心你啊!”沈母拉着他劝道,“儿啊,娘知道你的心思,你定是冤枉的,你把事情都跟小东家说,小东家是好人,一定会帮咱们的!”
乌希哈也点头道:“沈大哥,你与二哥是好友,我既然知晓,便不能置之不理。”
“你总是这么心善,”沈光继目光柔和,“是我无能,不能为公主分忧不说,还让公主费心。”
“举手之劳罢了,沈大娘才是日夜忧思,”乌希哈摇头,“那沈大哥可愿将内情告诉我?”
“我想与公主单独说两句。”
乌希哈挥手,让狱卒和自己的护卫侍人退到三丈外,沈母也自觉走开。
不远处,纳喇明德看两人的眼神更奇怪了些,琢磨着是否有必要越级面圣。
“能再见公主一面,已经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幸事,”沈光继放轻声音,顿了顿,“至于我的案子,请公主出了牢门之后,万万不要再过问。”
“这是为何?”乌希哈不解,“难道沈大哥你真的犯下无可转圜的大罪?”
“罪?”沈光继自嘲,“我出题审题,拆解经义,用错两个字,解错半句话,就是‘不满朝廷’‘心存反念’的大罪。”
乌希哈闻言一愣。
竟是文字狱。
若是如此,也不必深究缘由。有罪无罪,大罪小罪,完全就是四爷一句话、一个念头的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光继这会儿已经不像开始那几天愤慨,“谁让我是个汉人呢。”
乌希哈沉默。
她知道文字狱盛行于康雍乾三朝,是满清帝王打压汉族士人,禁锢民间思想的手段。
现在就摆在她面前,还牵扯到她认识的人。
她甚至没底气说自己的皇阿玛绝对不会冤枉好人。
沈光继故作轻松地笑道:“此前大理寺没直接刑讯我,已经是仲曦暗中请人关照,今天公主来,想来能再让我过几天舒坦日子。比起别人,我的命已经够好了。”
乌希哈小声问:“二哥那儿也没办法么?”
沈光继摇头,“今年科举,仲曦忽然声名鹊起,太过了。”
“什么意思?”
“他一个满族皇子,当年凭真才实学高中探花,在汉臣和学子中的声望远胜太子。”沈光继用气声道,“背后有人设局,不知是想捧他还是捧杀他,皇上想来也有所察觉,才重办此案,敲打朝臣。”
“仲曦得避嫌,我不怨他不帮我。公主你与太子和其他阿哥们关系都好,更得避开,避得远远儿的!从现在起,直到往后都是!”
“他们的身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光继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只能抓住这个机会叮嘱乌希哈。
乌希哈像是被他说的话给吓住了,睁大眼睛,瞳孔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