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噌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地上的菜,就往大舅妈脸上摔。
“少拿这话糊弄我!什么今天明天,俺不管!俺把菜送来了,你们必须把菜全收了!要不就是和俺家结仇!把菜钱给俺!”
许巧燕急忙挡在大舅妈身前,被在泥里踩过、脏兮兮的菜叶糊了一身,狼狈极了。
“干什么!”
许大舅暴喝一声,冲到几人中间。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来俺家闹事儿,反了你们了!”
许大舅身高体壮,发怒的时候像一尊移动铁塔,立时就震住了闹事的几个人。
在一旁抱着手旁观的胖男人走上前,对许大舅说:
“老四,你少吓唬人,你吓唬得了别人,可吓唬不了俺!俺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为啥全村的菜你都收了,就是不收俺家的菜,你是不是和俺家过不去?!”
许大舅认出来这人是许金财,是村里一霸,和他是平辈,但两家关系可不算好。
许金财家仗着兄弟多,经常在村里欺男霸女,运动的时候欺负人家富农的闺女,被抓了个现行还要说是替天行道,打倒反动派。
人民公社时期,许金财家的人经常偷懒,还要求给他们记最高一档的工分,与作为生产队长的大舅产生了不少矛盾。
后来改革开放了,他们家盖了个砖窑,把好好的田地挖的坑坑洼洼,良田变贫瘠,肥沃的泥土全变成了砖窑里的红砖。
许金财家靠着砖窑赚得盆满钵满,成了村里第一个盖小楼的人家。
但人的贪婪是无穷的。
明明已经是全村最富裕的人家了,许金财家却连蝇头小利也不放过,经常因为一分一毫的小钱和村里人起冲突。
他们家院里栽了棵杏树,长得枝繁叶茂,一半的枝干伸到了隔壁邻居的院子里。
杏子成熟后,难免会掉到邻居院里,许金财的老娘每天就到邻居家“哐哐哐”擂门,让对方把掉到他们院里的杏子都交出来。要是数量少了,她还要骂人家偷吃自家的杏。
邻居烦不胜烦,要把伸过来的杏树枝条都砍了,许金财家的人跳着脚地骂街,逼得邻居关门闭战,砍树的事最后不了了之。
后来,许金财家不知从哪儿弄了个破渔网,缠在了枝条下方,所有杏子都掉在网里,邻居绝对偷吃不到。
说起来这棵杏树结的果子一点也不好吃,又苦又涩,个头还小,连鸟都不吃,更别提人了。
但即便如此,许金财家生怕让别人占了自家便宜,由此也能看出这一家人嗜钱如命的性子了。
贺明珠让许大舅在村里收菜,大舅秉公,不管和村人的私交如何,只选质量好的菜。
凡是个头小、虫眼多、菜叶打蔫等品质不好的菜,哪怕要得罪人,他也是绝对不肯收的。
村里还有人觉得他太死板了,一点也不会变通,饭店一天要消耗那么多的菜,就算里面掺点不好的菜,厨师忙得也发现不了;就算是发现了,那不还有贺明珠嘛。
乡里乡亲的,就不信她还能真把菜退回来。
但许大舅把关把得严,一点也不肯抬抬手,铁面无情,简直像个农村版黑脸包公。
村人没奈何,只得打消了想要浑水摸鱼的小心思,把全部心思投入到种菜之中。
土地是最诚实的,你浇灌了多少汗水,它就馈赠你多少回报。
但许金财家的人却不肯老老实实地种菜,只想着投机取巧。只要让许大舅点头收菜,就算他们家的菜种得和野草似的也没关系。
毫不意外,许大舅不留情面拒绝了他们家的菜,许金财家的人大怒,觉得许大舅故意找茬,一家子人浩浩荡荡就围上了许大舅家。
对于许金财家“凭什么不收俺家菜”的问题,许大舅从地上抓起一把烂菜叶子,怒道:
“你自己看看,这菜能吃吗?!你自家都不吃的菜,你要卖给饭店,你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