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明国的脸色发绿,面部肌肉抽搐,忍了又忍,艰难伸直了脖子,将口中的肉强行咽下去。
顾不上回答贺小弟的问题,他急忙拿起桌上的水杯,仰起脖子往嘴里灌水。
贺小弟忙喊:“大哥,那是我的杯子!”
贺明国没理会,喝完了水,又冲出去拧开水龙头漱了漱口,弄得满脸都是水。
“妹,这罐头的味儿不对,你别吃了。”
贺明珠看看罐头上的生产日期,说:“没过期啊,还在保质期内呢。”
贺明国疑惑道:“那这罐头怎么这么难吃?和我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了。”
齐家红拿了根洗好的黄瓜进屋,递给了贺明国,抿嘴笑道:“不是罐头变得难吃了,是你的舌头变挑剔了,天天吃着明珠和明军做的美食,怕是外面的食物都入不了你的眼了。”
贺明国咔嚓咬下一大口黄瓜,任由黄瓜特有的清香味在口中回荡,涤清方才肉罐头残留在口中滑腻不适的滋味。
“哎,这可真是……我以前还挺喜欢吃这个牌子的罐头呢。”
最后这个开封的肉罐头全家谁都不吃,贺明珠拿给小狗闻了闻,小狗扭头就走。
至此,贺明珠决心要开办罐头厂。
与开饭店不同,工厂的选址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要有现成厂房,要有便利交通,还要有能存放原材料和产成品的仓库。
贺明珠在下学后的空闲时间走遍了矿务局,符合她要求的厂房都属于国企,而且都处于使用状态。虽然收益低迷,但也能解决职工的就业问题,并不愿意腾出厂房来对外租赁。
贺明珠想到了校办工厂和街道开办的小集体工厂,没有国企输血的情况下,这些小厂子更有可能已经空关,能够对外租赁。
然而,正当贺明珠踌躇满志时,突然,矿上有人通知她
——贺明珠和贺小弟的工亡子女补助被取消了。
“哎哎哎,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一矿办公楼,有人不顾门卫的阻拦,目标明确地冲向三楼的领导办公室。
门卫在后面死命地追,但还是没追上,眼睁睁看着对方气势汹汹推开了副矿长办公室的门。
“哐”的一声巨响,正在喝茶看报的巩副矿长被吓得一激灵。
他不悦地抬头看去,是贺明珠,怒气冲冲地瞪过来。
巩副矿长一时有些心虚,色厉内荏地喊:“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但贺明珠非但不走,反而还上前一步,堵在他的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就是你让财会室取消了我家的工亡子女补助?”
巩副矿长眼睛一转,说道:“工亡子女补助是国家发给家庭困难的矿工遗属,不是给你们这种投机倒把的小商小贩!我不找你算账就已经是看在你是本矿子弟的份上了,你还敢上门来找我?!”
贺明珠毫不示弱地说:“我有个体户执照,一举一动都符合国家规定,公安局
没有给我定罪,你凭什么说我投机倒把!”
“我来之前查了规定,工亡子女补助的发放对象是因工作原因死亡职工的未成年子女,并不区分家庭是否困难,这是国家对工亡职工家属的补偿——你又凭什么说取消就取消?!”
巩副矿长语塞一瞬,马上就说:“你不是做生意很挣钱吗,怎么还惦记补助这点小钱?我告诉你,你这是资本主义思想作风的严重腐蚀!吃社会主义,占社会主义便宜!”
办公室开着门,贺明珠和巩副矿长的争执声传到了走廊,引来其他人的围观。
贺明珠针锋相对:“你不是在取消补助,而是在试图取消我家的工亡子女身份!”
“我父亲因公牺牲,一辈子奉献给了煤矿,换来的却是对他的全盘否定!工亡子女补助说取消就取消,下一步是不是要撤销对我父亲因公牺牲的认定?我争的不是十块钱的补助,而是我父亲身后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