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炎次相便开口一针见血的叹道:
“武成候所言虽也无误,但却仅局限在军事,更深层的原因大概率恐怕还是因为相国府内已然变天。”
武成候略微蹙眉,回眸瞥向那出声的老者:
“也就是说许殷鹤真的死了?”
大炎次相眼眸中透着思虑,低语道:
“以龚某与许相共事数十载的了解,他若尚在,不可能,也无必要放弃经营十余载的弘农之北,那是他与先皇为南下讨逆而谋下的桥头堡。”
说着,
次相的目光试探性的看向了案桌后的新君。
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先皇应当是驾崩于皇陵巨变那日,可在那日之后许殷鹤却是在朝堂上露过面。
换而言之,
若是如今许殷鹤当真身死,那便只会是这位新君做的。
对于这份试探,李昭渊并未立刻做出明确的回答。
旧帝为新君立威考虑,而留下一个权臣做试刀石是万载皇朝天下中屡试不爽的方法,但许殷鹤明显已然远远超出权臣这个范畴。
李昭渊承认此事,的确能够短时间内于皇党内部树立起无比的威望,但后果却是皇相决裂。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因此许殷鹤的死只能暗示,不能挑明。
李昭渊看向堂内另一位武官。
禁军统领会意,缓声出言:
“以王某之见,许家这是在对殿下您施压。”
禁军统领并未再用相府这个词代称,而是用许家,很大程度上已然替李昭渊做出了回答,所以他也应了禁军统领这句推测:
“孤以为然。”
话语至此,事情已经在这个小圈子内挑明——许殷鹤大致是已然随先帝去了。
此事对于在场的几位老臣而言,说不上喜悦,也谈不上悲伤,亲身经历过的时代终是落幕,有的大概只是唏嘘遗憾,不过眼光总得向前。
作为武将,武成侯见话语既已挑破,他索性干脆直接的问道:
“如此看来那许长天真的很着急,殿下您准备如何应对此事?”
大炎次相在李昭渊之前开了口,将话说得更有回转的余地:
“殿下,相国府的体制从建立之初便存在着巨大的问题,若将其概括为两个字便是割裂,它将一个整体划分成了两派,一边是朝廷中的相党官员,一边是则是许家内臣。两套班子平行而立,然后以许殷鹤这个最高领袖为交点相辅相成。
“许殷鹤尚在时一切都能够平稳运行,但当他本人逝去,两套班子的交点就会消失。
“从老臣近些时日经手的政务来看,许家内臣一线基层中很多事宜都需要由朝堂相党配合,无论是人力征调、还是土地划拨,甚至连物资调度都需要我大炎地方官员的协助。
“短时间内因为许殷鹤个人的积威,相国府这套体系所拥有的向心力并不会被破坏,但是若时间拉长,没了许殷鹤这个强人站在朝堂上,而您又手握天下大义,拥有着朝堂绝对的正统,那些相党都将随时间而逐渐失去在朝堂上发声的能力,最终归心于您。”
李昭渊细细听完,漆黑眼眸看不出喜怒:
“以龚相之意,孤应当继续拖延?”
“。”大炎次相眼角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