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提如今内战已然全面爆发。
在这种情况下,宰相的态度便成了大部分人关注的重点,包括皇党众多的中流砥柱。对于他们而言,许殷鹤是窃国之贼,是不忠之臣,但在危难之下,人总是口嫌体正直。
数十载的同朝,让他们清楚的知晓对方的器量,宗盟来势汹汹,旧帝已故,比起那个未知的新皇,他们更愿意相信许殷鹤这位权倾天下数十载的宰相能够领导他们渡过这个黑暗的时期。
李昭渊预见了这个走向,上一代在人心中的积威过甚,而在战时这种威望会被无限放大,所以他必须借助大势逼许殷鹤赴死。
而将视野拉至整个天下,李耀玄死讯带来冲击便更大了,朝廷与宗盟内战并不局限在战场,经济、舆论、思想都是双方的角逐之地。
宗盟是以清君侧的大义起兵,自然不会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他们弑君的名头扣在相府头上,并大肆宣传着新君乃是相府的傀儡,朝廷顶层而言当然知晓这是无稽之谈,但基层就不一样了。
忠君思想深入人心,在这一刻反而被宗盟利用,许相过往数十载所背负的骂名,让大部分的皇族基层士卒都难免会轻信这些阴谋论,再由下至上一步步传递,从而产生一系列负面影响。
而对于这一点,即将登基的新皇李昭渊却并未阻止,甚至是刻意的放任了这些流言传播。
比起监国数十载的长兄李玉成,李昭渊在朝堂上根基终究还是太浅,由于李耀玄暮年的举棋不定,绝大多数皇党高层都未曾想到夺得九五之位的人会是他,也因此他需要时间来安抚整合皇党,彻底将那父皇留下遗产消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个权力过渡的空窗期是李昭渊最脆弱的时间,他必须要保证相国府在这段时间的安分守己,宗盟所宣扬的弑君之言便正好成了他坐稳九五之位能借用的第二次大势。
而相比着这些外部的喧嚣,相府的权力中枢内却在这段时间里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像是遵循着皇相一如既往的默契,静静看着新皇在守孝期间收拢着权柄。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整个相府早在帝崩的讣告之前便已然披挂了上白绫,上至三公子,下至凡人仆役都早早着上了孝服。
有人猜测先帝的讣告乃是相府里那位逼迫新皇发布的,也有人猜测相府里那位大炎的无冕之皇也随先帝去了,毕竟对方也很久未曾露面了,但这些终归只是猜测,在其他更加实际的大事上也便转头被人淡忘。
朝廷控制的弘农北部失陷,
宗盟大军直逼朝廷沿天河布置的大河防线。
第799章序幕
起初,众人只以为这是谣言。
作为天下之中,弘农一地无论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宗盟都有着不可替代的战略意义,这样的战略要地竟然毫无征兆的沦陷?
开什么玩笑。
只是当宗盟大军与驻扎于天河北岸的禁军隔河相望时,这个谣言终化为现实,震惊、愤怒、恐惧种种情绪逐渐在帝安城中蔓延开来。
很多人都未曾想到皇庭会败,相较宗盟,在战争初期大炎皇庭拥有着绝对的体制优越性,也因此内战爆发以来,速胜之论一直于朝堂甚嚣尘上。
皇庭不需要统一功法,不需要调整产线,更不会有宗盟内部那繁多的掣肘争论,所以很多人都认为皇庭完全在宗盟立足未稳之际,直接平定这场叛乱,而全国范围的战事走向也验证,并助长了这种氛围。
黑鳞军的铁蹄在江南肆虐。
镇西军联合大炎边军的跨洲东征几乎将朝堂在西南的实控飞地连成一片。
而在更大全国范围内,
朝廷的实控线一直在向南平稳推移。
可弘农却在这时陷落了。
大炎境内名为天河的江水横贯东西,将这片大地划分南北,北临天河的弘农之北是朝堂兵锋南下串联西南地域一众飞地的桥头堡,如若沦陷再想南下,便需重新横跨天河这道天堑。
而对宗盟来说,只要彻底掌控弘农,便拥有了进退自如的余裕,进可北伐京畿南侧的南淮隶,退可借天河天堑据守,蚕食朝廷于己方腹地埋下的钉子。
内战的局势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变数。
而在弘农沦陷后的数日内,宗盟的万载底蕴开始运转,属于宗门的反攻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