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正面挥动银蛇剑,剑长成虹,和巨无霸戊己童子的大拳头磕在一道。天摇地晃,我的剑虹未缩,巨无霸戊己童子也未退。我暗叫声好,又挥动一次剑虹,这番却是变钜子十万譬喻剑道中的捕鱼儿譬喻剑,剑虹分化成一张弥天大鱼网,把巨无霸戊己童子整个儿罩住,在这擎天柱般的岩石上切开万万千千道沟壑。融在剑虹里的神炉火钻进入了巨无霸戊己童子的百骸穴窍。
巨无霸戊己丙丁童子嗷嗷大叫,他被我化成了一个熔岩石头人。我默默念诵雷法总纲,神炉火渐次熏染,三尸火侵蚀戊己童子的灵枢。巨无霸戊己童子忽然一顿,停止了向我攻击,渊渟岳峙地呆住。
我拍手道:“如今,你便叫巨无霸戊己丙丁童子吧。”
那巨无霸戊己丙丁童子低伏向我敬礼,我扬剑一挥,命这童子撕开这页阵图。
顶天立地的戊己丙丁童子用它那燃烧的巨手撕扯虚空,豁拉一生裂帛之响:我看到了星月之光,湖色山影。十绝阵图被我熏染的戊己丙丁童子撕开一角,已能看到外面真实的天地。包裹此阵的黑气纷纷散去,虚空像经历了数百年水浸虫蛀的山水画轴,一片又一片碎裂。我命戊己丙丁童子继续撕图,索性把剩余七阵统统撕光。
这时,黑气中浮现出隐隐约约的大蜘蛛,伴随着死去了五百年的诸葛玫的声音:“破阵人,速速住手。休得胡闹,坏了破阵规矩,莫怪我把你钉在图中,整个儿擦去。”
我慌一拍手,止住戊己丙丁童子。再一招手,戊己丙丁童子块块粉碎,只剩下一块烧红的黑石头回到我纳戒里。我且叫它:明夷地火。这必定是五百年前道门的一件本命法宝,被收摄在十绝阵图中御敌,今归我手,我也有了大地真元补齐短板。
我跳出尽毁的第三阵图,回首见黑气散尽,只余七道。寻来时的镜子,又穿回了云宅。
镜子这边,云宅里聚仙班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众门人一片欣喜,殷元元赞道:“只费了半个时辰,你就破了第三阵,还过了一次元婴劫数,我们才吃了一轮晚宴。七重宝塔摄法,记得教我。”
我微微一笑。
琳公主停下酒盏道:“如今月色皎洁,我便去再破一阵。烦劳遵礼兄的生花妙笔,我可头一遭当戏文的主角。殷元元,你们第二轮晚宴,须留些佳肴给我,别风卷云吞的。”
遵礼唯唯。
我道:“速去速回。”
第一枚镜子耗散,我又在庭院中立了第二枚镜子。
花落落打起鼓来,助威琳公主破第四阵。
第339章帐下歌舞阵前死生(三)
从我们这边的宝镜,可以看到阵里面的情形,但后面的人和法术无法传递到镜子的对面,指点的声音和神念也通过不了。我想乐静信就是在这种镜子里无可奈何看着路逖殒命,一面靠人血馒头寻思出破阵之法。
我信赖琳公主。在念想世界我们共同参悟和分享了七重宝塔摄法。她克服了七情扰动之时无法与白虎神连接的软肋。如今,琳公主与白虎神时时同在,无论以凡人示现,还是元婴示现,唯一欠缺的是完全参透白虎神妙用的经验。
镜子对面,黑气变化:琳公主置身于一座坏朽的三重楼阁之中,木板吱吱呀呀,摇摇欲坠。老藤爬满了楼阁内外,反而是这寄生藤的支撑,暂且维持着老楼。
第二重楼,老鼠在藤的树瘤和老楼的破洞里窜进窜出,有黑鼠、有白鼠,或者追逐散落在楼阁四处的蜜糖,或者啃噬老藤。琳公主用自己的猫指甲在皮肤上划开一道浅浅的口子,薄荷香的鲜血从琳公主的身体落到木板上,也像蜜糖四散,黑鼠凑过去吸血滴,入腹即醉倒,四只小足朝天,满意地睡了。
“公主为什么用凡人的道行示现?虽然凡人的她也是天骄,一挥动剑,几十个壮汉都不能近身。可在十绝阵里也太托大了。”观阵的殷元元问。
“并非她愿以凡人示现,是这阵把公主强行钉在凡人道行,怕会有炼气士道行的敌手等她。看起来这黑鼠和白鼠是阵出的谜题,不能让两种鼠啃断老藤,否则整个楼阁会崩塌,她也会被连着化成虚无。”
我沉吟。
饿极了白鼠放弃了老藤和蜜糖,成群结队地攻击血气充盈的琳公主,它们像暗器那样,从头上的老藤跳下来咬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从后面咬公主的脚趾。琳公主挥动起金乌剑抵挡。凡人的她发挥不了这剑的妙用,如今只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器。白鼠触上她的剑当即被腰斩,无数白鼠雪片一样飘下。但还是有不少白鼠漏过了公主的剑,沾到了她的衣裳和皮肤。
公主像猫那样炸起了毛,白鼠悉数被抖落在地。她的肩胛骨一处仍是被咬了一个印子。没死的白鼠翻转肚皮,又不要命地攻上来。
武道有二路:一派崇剑技,兰钦、云仙客是代表;一派崇气力,周佳、妖猴是代表。即便仙客以凡人之躯应敌,他的剑术神而明之,绝不会让暗器般的白鼠有一只沾身;琳公主的武道得自洛神家的武道丹经,真元越强,甚至可以威压慑敌;真元不显,就难免疏漏。
那鼠咬的印子出血虽少,一时竟然也止不住。
琳公主吹了一个口哨:睡过去的黑鼠懒懒地翻过身来,它们哆嗦了一下后,瞳孔闪动赤光,反攻向围困琳公主的白鼠。
凡人道行的琳公主无法径直施术,所以她在方才放出的精血里融入了白虎神的伥术。心智脆弱的黑鼠吸了公主的血,如尸鬼一样无头无脑地猛冲白鼠。
她趁隙急趋数步,让黑鼠群堵住白鼠的路,人上了第三重楼:
这一重楼并无它物,只有一尊犹如生人的青衣女子的木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