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真人让我来,必然算定陈唯一欠他的人情,道出他的名号,陈唯一必会从命。但我以及推人,知道光阴促迫,性命须臾的压力,一时却下不了决心为一张狮子皮开口?——大不了,我再用驱邪院协理的名义,邀几个师友一道助拳去群妖堆里吧。
这家作坊里陈列的法器和宝兵包罗万象,洋洋有数百种之多,恍如一间杂货铺子。当今炼器由宏入微,蔚为大宗的法宝种类由一脉一派的师承专攻,如剑、如镜、如甲、如车舟、如傀儡、如葫芦、如纳戒等等,皆属此类。至于还未光大的法器也往往分门别类的钻研。天工院长街上的作坊十中有九,专营的是个别几种。即使当世最博物、巧思、巧手的知真人也不能全通一切法器制作。以我在昆仑宗形成的常识,若样样要学,只能泛滥无归,样样稀松。
许钦若是昆仑老资历的内门弟子,不是没有眼力之人,他也大加推崇陈唯一,必有缘故。
我又发现作坊里的每种法器必两两成双,皆是一模一样。作坊里还有不少令牌、印玺、钱币,也是一模一样的。我用足目力,端详两对宝蚕手套,居然连手上的毛细掌纹都没有差讹。我施展六识,声色触嗅全不放过,还要更仔细观照,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暗道耗用真元过度,再不敢看。
陈列品围绕的中心却是几十件五转宝器,是作坊里的精华所在。
宝器依序排列,下皆有铜牌标名。有几件我看的眼熟。第一口宝器,一口飞剑之下的铜牌就写道:仿天下第一神器元始之章。我又寻觅到了仿造的造化神炉、银葫芦、碧落剑黄泉剑等等。
我恍然开悟,这位陈师兄的根底在制作赝品。在他理解里,恐怕画皮不过是赝品的分支。
“即便是真人,能祭炼三件神器已经顶天。天下现存的神器我推断有百多,不是经过百年以上炼制,便要消耗整座的灵山整条大川整枚星辰,又分散在诸多修真者之手,作镇洞物和压箱底手段,无人能够聚集一堂,像我们也只能饱些眼福。可为兄嗜器愈命,纵然不能持有,记录这些神器的聚散,仿造它们的影子,都是十分美好的。我们读书,读到的不过是先贤的陈迹,再也见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这些赝品,便犹如记录神器的书。可惜,天下神器,我见识过、能仿造,也不过这些了,实在好遗憾好遗憾。”
陈唯一长长叹息。
许钦若将手中的谱册递与我,“陈兄著作这部神器谱,便可以传世。恐怕许多元婴湮灭无闻,陈兄的名字还流芳天下。”
陈唯一惨笑,“老弟宽慰我,若天下修真者绝迹了,我的神器谱也不必要存世了。”
我道,“这谱上的象王四象轮就在我手头。在下的银蛇剑也是一门神器,或许在下雷法总纲的名头盖过神剑,但我还是要为自己的剑灵叫下屈的。”
我从纳戒里取四象轮和银蛇剑出来。四象轮陈唯一早已熟稔。银蛇剑我则显出剑灵。
陈唯一看得眼睛却痴了,口中喃喃,“若师弟借我观摩一番,我便为师弟制一件五转宝器相赐如何?”
“这正是吾师药师真人遣我的来意。”
。。。
第291章蟠桃法会(一)
连自己都觉得掩不住意气风发。
“你骨子里是喜欢往刀尖上走,不是太太平平宅山里的人,这不是道家所宜,也与我们昆仑风气的相背。不过呢,掌门定是相准了你这种无事生非的性情,麻烦的任务都交给你。揽人入伙是辛苦的事情,有的你忙碌了。”
殷元元对着手指道,
“即便我这样爱寻奇探幽的人,也首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哎,若我不忙备战山河榜与无忧院的事情,看我们情分,自会助拳,你要大大地贿赂我。我还是建议你物色些不知死活的妖怪门人和蛮夷门人作帮手。”
我一路思索,心中却有了计较。
“回到眼下,你准备如何让西荒群妖不生风波,老实服帖地跟从琳公主呢?”
殷元元问。
“琳公主出关必要召集群妖。这番不会像上次在龙虎山那样仓促地用招妖幡纠集。她快要成年亲政,该搞一个蟠桃法会正式庆贺。我明天便上西昆仑求一个发送蟠桃法会请帖的职事。然后鉴别群妖,打服或者铲除异心之辈。师兄有空随喜,和我们驱邪院一道发请帖吧。”
我淡淡笑道。
“我好像嗅到了请帖的血腥味。”殷元元道。
。。。
第292章蟠桃法会(二)
我捎纸鹤向掌门颜缘禀报了前去西昆仑的计划,掌门允可,另捎来一道登临悬圃的符印。◎。。书。网 . . ◎我又去常欣的萤雪峰取了一囊五光十色的流萤。翌日清晨,我离了昆仑,径上悬圃。
西昆仑距昆仑,飞行不过半日之遥。山尖云层之间又一道数百里的飞虹环绕,飞虹中有十二金星,螺旋而上,是十二座悬浮岛上的宫殿。飞虹实是浩浩荡荡的灵脉灵气汇聚,稍一深入,便有无穷雷火交击,阻挡修真者的前进。只有十二座金星宫殿间的灵气屏障稍薄,修真者或者能够尝试渡涉,直到第十二座宫才与悬圃相接。十二宫殿的楣上皆有禽兽纹章,隐有元婴守卫的气息,却不是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