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说远了,说远了……对了,朕听孙如说,你在浔阳城助他抓了个贪腐的小官吏,那人的父亲还是雁门郡守柳章?”
“嗯。那人自恃身份,参与行商,剥削百姓,李守一可为人证。”
皇帝薄怒,“李守一同朕说过始末了,真是混账东西。”末了,试探性地问道:“朕听闻,那小官吏最后还抓了你的小妾?”
谢徵玄面色不虞,道:“所以我杀了他,鞭尸示众。”
皇帝摇头道:“为个女人,坏了皇兄的名声,可不值当。”
谢徵玄意有所指地朝他笑,“我如今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皇帝咳嗽了声,命人又添了几盅热茶。
“那小妾是何许人也?怎么从前未曾听你提过。”
“乱世浮萍,可怜人罢了。”
“朕听人说起,你那小妾初到浔阳城时,颇有些跋扈,目中无人,颐指气使。还有人说……那小官吏实为你小妾所杀?”
谢徵玄轻飘飘将茶杯搁在案上,杯底发出清脆突兀的声音。
“皇帝从哪里听说的?”
这是动怒了。
皇帝干咳道:“无稽之谈,朕当然知道是无稽之谈。朕不过担心你被女人伤了心罢了,别动怒。”
谢徵玄起身,已有些不耐烦了。
“夜深了,我回了。”
皇帝急道:“明日便是除夕,从前过年,咱们兄弟俩常在一起,皇兄不若在宫中多住两日,一同吃个团圆饭吧。阿颂也快七岁了,你有好些年没见到他了吧。”
说着,他便要招手唤来孙如:“叫皇后备好晚宴,皇兄爱吃烤鹿肉,正巧前两日猎了一头。”
谢徵玄打断他,淡笑道:“景和,你已经是个皇帝了。”
话里意味叫皇帝不胜凄凉,他呆呆立在龙椅前,半晌,才挥手道:“皇兄走吧,朕明日让御膳房去你府上,为你做顿家宴。”
“好。还有话么?”他莫名添了这么一句。
皇帝望着他,宽大龙袍被风卷起,外头日光正盛,可殿内却流淌着昏黄氤氲的阴影。
他张口,欲言又止,终是低头,轻声说:“皇兄,天凉,多添衣。”
到底没有将让他交出兵权的话说出口。罢了,不过三万亲兵,就让他去吧。
——
叶棠的线索断了。
原因无它——她死了。
谢徵玄刚从宫中出来,听得定山回报,几人当即奔着乱葬岗去了。
腐臭味混着血腥味钻进众人鼻腔,谢徵玄拧眉,握紧了腰间长刀,横在身前,不让江月见再往里走。
乱葬岗的蒿草足有半人高,草叶上暗红的干涸血迹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定山与溯风走在前头,拨开蒿草,展示他们跟踪所得。
——叶棠仰面躺在腐叶堆里,绣鞋只余一只挂在脚上,另一只赤。裸的脚跟上满是挣扎擦出的杂乱血痕,她苍白的脸上凝结着痛苦的表情,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