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进来了,还在半路就跪了下来,一直膝行到跟前:“奴,奴才,叩见皇上!”
李泉示意:“昨夜里高洪如何支使你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再把高洪原本打算呈交给皇上看的证据也拿出来!”
“是,”小太监一路说的结结巴巴,“师父,不,昨夜里奴才给高洪送夜宵,高洪突然拉住奴才,问我想不想往上进一步。
“还说等他把李公公告倒,掌印太监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到时候鸡犬升天,如小的这般,也可以成为他的左右手!
“小的不敢不答应,便敷衍下来,随后他就给了小的一块玉佩,让小的放在李公公屋里的暗格之中。
“说今日他会劝说皇上派人去搜寻痕迹,到时候这块玉佩就会成为捶死李公公与太子殿下结党的铁证!
“奴才,奴才入宫几年,前阵子好不容易才加了俸禄,万死也不敢掺和这样的事情当中。
“半夜里思来想去,奴才就找到了李公公,把事情告诉了他,想请他帮我求情。
“李公公,李公公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背叛了高洪,他一定会报复我。
“他就给小的指路,让小的偷梁换柱,把证据换过来了。”
小太监说到此处,把拎在手边的另一个包袱递上来:“这就是高洪预备要交的东西。请皇上,请皇上过目!”
李泉接在手上,打开之后双手呈给皇帝:“这些东西倒也都是指正老奴与太子殿下的,只不过全都属于伪造,许多地方都有明显的新鲜的墨渍,一看就知是临时伪作。皇上可传大理寺的人前来鉴别。”
皇帝接在手里,翻了几页之后便将东西一扔:“都好的很!都很好!一个个都把朕当成铲除异己的工具了!”
李泉跪下来:“老奴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求皇上宽恕!”
“宽恕?!”皇帝道,“当年你跪劝朕立储之时,用的就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如今严家罪行一桩接一桩的暴露,结算这些东西做不得准,难道你心底下就不曾诋毁过朕?!”
李泉缓慢地支起身子,含泪望着他说:“皇上若以此言对老奴,不如下旨将老奴千刀万剐!”
皇帝狠狠瞪着他。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们这些人,全部都是一丘之貉!你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都觉得朕不是明君!”
“老奴若有此心,甘愿永世为奴!”
“你滚!”
皇帝抓起桌上的碗砸向他。想必是不堪接受接连而来的两场怒意,他身子一摇,退坐在榻上。
李泉弯腰捡起来,连同那些细碎的瓷一起投进了痰盂,然后跪坐着望向皇帝:
“这世上之人之事,哪里是非黑即白?皇上光是任用沈博平定西北,就已功在千秋。
“皇上从坐上这位子那日开始,就从未想过辜负百姓。严家是罪恶滔天,可皇上当初任用他的初衷,也是因为他们有真才实学。
“您并非是有意要任用奸吏,与天下作对。即便事与愿违,皇上也在拨乱反正,我等为何要诋毁皇上?
“即便老奴支持立太子,也是因为不管是立当今太子还是立宁王,那都是立皇上的亲骨肉啊!”
他说得缓慢低沉,在安静的殿堂里显得无比响亮。
皇帝怒瞪他半晌,喉沉咽了几下,“你们谁我也不信了,你以为你说的这些朕还会信吗?!”
一口血从他的嘴角漫出来,顺着龙袍滴出一线。
“皇上!”李泉大惊,爬起来冲到榻旁:“皇上你怎么了?——传太医!快传太医!”
“你滚!”
皇帝斥道,“都给我滚!”
李泉白着一张脸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