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回来?可这里是少林啊!少林不能灭!观空张着嘴,却吐不出一个字,耳畔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遮掩了他的感官,他只能本能道:“为什么??”
师傅吐出一口血,恍惚道:“若是一件错误的事需要不断重复错误方能延续……那装聋作哑是否也是一种罪过?”
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观空不知该如何回答,在被一掌拍下山之前,只听到最后一句话:“不要探问,不要求知。你一辈子都不必知道原因!答应我!!”
“……”
观空微微闭了闭眼,感到自己的心动摇了。
一线生机……意外……
他再度睁眼,心中已有决断。
只是,不知为何,他早该将此决断付诸行动,却总是拖了又拖,拖了又拖,直到那一日彻底到来。
那一日,并不特殊,阳光普照,天气晴然,与先前的每一日同样普通。六道在前面折了根藤条,在自己掌心拍了拍,笑嘻嘻道:“我以前犯错,师傅就拿这个揍我。抽出残影,抽出风声,可狠了。”
观空道:“疼吗?”
六道说:“笑死。一点都不疼!”
观空道:“或许她本就不想让你太疼。”
六道不讲话了,只在那动来动去地玩藤条,过了会儿,她才不经意道:“真的吗?”
观空尚未来得及回答,忽的抬目远望,危机逼命之感狂涌而来,如同冰棱刺心,胸口一凉。
……终归还是逃不掉。已这么近了,六道还没察觉到,来的这些人势必实力比从前还要高绝不止一点。
观空面不改色,并未露出丝毫异样,他站定,叫了一声:“六道。”
“突然叫我名字???”六道吓得尾巴都差点竖成闪电,惊道,“搞什么?!”
“我旧伤未愈,似乎有些发作了。”这是实话,他不过一直没有说而已,观空缓声道,“我功体特殊,需要一味药材,这药材只有城南那间方有,可否劳烦姑娘跑一趟?”
六道自然不疑有他:“那边太远了啊,过去回来一趟都多久了?你就不能忍一忍,或者跟我一起去吗?”
观空很轻地笑了笑,道:“忍着别死吗?”
“……”六道捏着鼻子道,“好了我去就去!你躲到偏僻的地方等我,我拿到就马上回来。对了,钱!”
她取走了观空的整个钱袋,霎时风似的消失在了不远处。
然而,观空没有躲。他负手立在原地,等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如云雾般,四面八方浮现出了不少影影绰绰的人形。人,衣着不同,形貌不同,出身不同,势力亦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面上皆是紧绷恐惧的神情,其后又有几丝掩不住的贪婪。
观空不解。以他的修为,一人能抵十人已是极限,何必如此胆战心惊?
而后,他立刻便明白了——没有人知道少林降魔杵的真实用途,他们顺其自然地认为此物能让人实力大增,才这般如临大敌!
终于,有人开口了。那人厉声道:“观空,你该当何罪!”
观空看向他,那人竟穿着一身僧袍,应是个破戒僧。他轻声道:“我该当何罪?”
“你打伤守门弟子,私窃圣物下山,知错不改,仍在不断逃亡。”那人面不改色地扯着谎,道,“我依首座之命,将你缉拿回宗,必要从重处罚,以儆效尤!”
一时群情激愤,道:“没错!”“竟做出如此畜生之事,真是枉读佛法!”“我看不如就地杀了,何必再缉拿?”“我赞同。”
两人都知道,事实不是那样,那人也知道,观空不可能在其他宗面前抖落出真实情况,无论他说观空杀人还是放火,对方都得担着。
这是他接过降魔杵时便有的觉悟,观空并未为自己辩解,只是有些莫名的想笑。
为何这些人扯一个冠冕堂皇的大旗,找一个极度正义的目的,然后便可以心安理得地行事了?即便骗不过他人,也要骗得过自己吗?
观空抬眼,平静道:“圣物并无你们想要的作……”
他话音未落,一道长剑闪着银光射来,直截在他右肩之上穿出一个巨大血洞,动手之人颤声怒喝道:“别、别动!!你想干什么?!都说过让你不要动了!!!”
血顺着手臂淌下,他的一只手已经废了。然而,观空方才只是想将负着的手放下罢了。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在面前这群人眼中,便是他想拿圣物反击,所以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己度人,莫过如此。
观空彻底明白,今日想逃出生天,已不可能了。他很慢地捂住了自己的肩头,道:“我应允了一件事。所以,我不会回去。”
下一瞬,刀剑声响起。
“……”
六道走到一半,忽的心中一动,好似有什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