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蘅越来越觉得面前的新夫人难以看透,暗道便是方管事找过来,她也有理。
“嗯,好的。”薛含桃其实不怎么饿,只是玉衡都这么说了,她不可能让人白白地跑一趟,饭菜凉了更不好吃。
秉持着不麻烦别人也爱惜吃食的原则,薛含桃努力将自己和阿凶的肚子喂了个滚圆。
略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忙活起来。
最先受到雨露浇灌的当然是摆在窗台的陶罐,接着就是从小院移过来的菜苗,最后,她看到世子书房外的几株桂花树,也悄悄松了松土,埋了点骨肥。
果儿去库房为她寻笔墨,薛含桃趁着日光温暖,提来一桶水,用香胰子为大黑狗洗了个澡。
住在别人家里,干净整洁一些才不会被人嫌弃,起码掉下来的毛发也是香喷喷的。
胰子是她和一个丰腴的侍女要的,她也有一个高深的名字,文玑。
阿凶其实不喜欢洗澡,对于一只生活在乡间的狗而言,毛发上没有灰尘才觉得不适。
可是主人坚持,它也只有听之任之。
“阿凶,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甩头,我的衣服很贵的,弄坏了卖掉我们两个都赔不起。”庭院中,瘦小的她洗着一只大黑狗,嘴角微翘,嘀嘀咕咕。
不远处的一小片土地,几株小菜苗伴着一丛长势茂盛的重瓣芍药慢慢扎下根系。
写完奏章,令人送进宫中,崔世子享受着书房里刺骨的冰冷,感到了一分饥饿。
他起身而出,慢悠悠地想着中午的午膳可以吃一条鱼,最好,是被人挑完了刺的,洁白的一片,放在自己的手边。
结果,侍女告诉他,他的世子夫人已经用完了午膳,正在给一只掉毛的老狗洗澡。
“还有一事,世子,方才正院派人过来,说是公爷和曹夫人为夫人准备了见面礼,奴婢不知如何处置也不敢打扰世子,就让那人先在茶间等候。”
玉蘅有些忐忑,往日和正院的往来并非没有,但都是方管事处置,今日不知何等缘故,方管事竟然没有回府。
她只能趁世子忙完赶紧过来禀报。
“只是见面礼?把那人带过来。”崔伯翀面色阴冷,所有兴致消失的一干二净,看来不只是那颗呆桃子惦记着去请安,有人不死心也在试探他的态度。
毕竟生他养了他,外人眼中,仍是他的父亲。成婚当日,跪拜的时候可以用赐婚圣旨替代他的位置,但今天,若是有人刻意为之,他确实逃不了一个不孝的罪名。
“是。”玉蘅提着一颗心退下,从茶间叫来了那人。
-
倒掉最后一盆不怎么污浊的水,薛含桃找来一条干巾,为大黑狗擦拭,湿透的毛发脱落,她一边捡一边又嘱咐阿凶不准乱动。
“等我再赚一点银子,就去药铺抓一些茯苓回来,和芝麻一起熬煮,或许可以治毛发脱落。阿凶,天气要变冷了,你可不能再掉毛了。”
她操心的事情很多,不止是大黑狗,过两日还是小皇子满月,也得准备礼物。
薛含桃预备做些藤编的小东西,再买些红鸡子,加上慈恩寺前供的佛经,阿姐给的绢帛做成的小衣服,也许……足够了。
世子应该也会送贺礼吧,不知她可不可以蹭一蹭。
薛含桃想的出奇,没注意到她的身后已经多出了一道阴翳的影子。
大黑狗伏低了身体表示臣服,她才发现,愣愣地转过身,面前是世子。
他的脸上和身上都裹挟着一道寒气,静静地注视她。
“和我一起去正院,”崔伯翀的眼珠有一点红色,“我差点忘了,你的名字得加在我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