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死死攥着文书,指节白,他当天下午便亲眼看见,两个红袍军士兵把刚缴获的银两悉数上交,只因为语录上写着缴获归公,更可怕的是,他们眼中没有丝毫不甘,反而充满自豪。
两个老兵油子六七年前还在边军抢过百姓家的鸡呢,如今走的时候脖子昂的老高。
“咱也没想过,原来咱还能当一次好兵。”
“军营那边的大娘都不叫我军爷了,叫我孩子,今早还给了一个馒头呢,我没要。”
两人离开的时候脸上骄傲,吴三桂这辈子头一次见。
这不是寻常的思想教导,吴三桂深吸了一口气。
那位里长,要改的是人心。
此时,一个满脸冻疮的老兵蹒跚走过,怀里抱着刚领到的粮食。
看到吴三桂,老兵竟挺直腰板行了个礼。
“总长,今日俺按语录上说的,帮老乡修了屋顶,老乡哭了,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兵。。。。。。”
四十多岁的老兵脸上挂着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脑子里还是刚刚看到的画面。
那家昔日穷苦的佃户家,七八岁的少年学着自己的模样站得笔挺,还羡慕的告诉自己,以后也要当红袍军。
他这辈子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些半大小子的榜样,于是那时候,自己只能不知所措的笑骂了一句,兔崽子。
吴三桂勉强点头,待老兵走远后,才深深看了一眼手里的红袍语录,终于只剩下苦笑。
王老五蹲在战壕里,借着篝火的光亮反复摩挲着文书。
这个四十岁的铁匠加入红袍军前,给大户人家打了二十年农具,却连自己的锄头都买不起。
“王哥,第三条啥意思?”
年轻的赵铁柱凑过来,手指点着缙绅如豺狼那行字。
毕竟无论是缙绅还是豺狼,笔画都有点太多了,赵铁柱才刚学了几个月的字,哪里看得懂,可他就是想知道。
“就是说那些穿长衫的老爷们,心肠比狼还狠。”
王老五声音沙哑。
“不过里长也说了,不是每个穿长衫的都该死的,要分辨对错。。。。。。”
赵铁柱懵懂的跟着读了一遍,转而指着下一条。
“那百姓似爹娘呢?”
王老五脸色忽然柔和下来。
“这是说咱们当兵的要把老百姓当自己爹娘伺候,你想想,要是你老娘饿得皮包骨,有当兵的给她一碗粥。。。。。。”
两人正说着,十人卫吹响了集哨。
今天他们要攻打城南一个大户,据说那家地窖里藏着够全县人吃三个月的粮食。
冲锋时,王老五跑在最前面。
奇怪的是,他脑子里不再是对地主财主的怒火,而是昨夜背的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