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哪个谢家?”
“镇国公谢府。”
话音刚落,门轴发出吱呀声响,佝偻的身影裹着霉味探出。
“快请进。”老人满脸沟壑纵横,仿佛被岁月反复刻蚀的老树皮,声音里却是压不住的诧异与急切。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勉强压住霉味。
沈如昀的目光被矮桌上褪色的牌位锁住,“裴氏满门忠烈之灵位”,红漆剥落处露出斑驳木色,像未愈的伤疤。
“老奴无能,连给主家立个像样的牌位都做不到……”
赵伯枯瘦的手指点燃一炷香,朝着牌位拜了拜,指节嶙峋如枯枝。
“赵伯,我想打听一些裴家旧事。”沈如昀将一袋子银子放在桌上,金属撞击声惊得老人浑身一颤。
“二十年了……终于有人来问了……”赵伯的眼眶突然泛起水光,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蜿蜒而下,“敢问公子是谢家什么人?可认识谢三公子?”
他口中的“谢三公子”,正是谢昭愿的父亲谢仁耀了。
谢仁耀与裴峰乃是至交好友,两人称兄道弟,都是从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
“谢大人早些年便过世了。”沈如昀避重就轻,“当年裴家灭门,真的如朝廷所说,是谋逆大罪吗?”
赵伯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如同被抽走魂魄的枯槁人偶。
他踉跄着冲到门边,贴着门板听了许久,才佝偻着背回到桌前,声音压得极低。
“谋逆?放他娘的狗屁!裴家世代忠烈,老爷更是先帝最信任的将领!”
赵伯激动得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跳动,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
沈如昀扶住赵伯颤抖的肩膀,感觉到掌心下的骨头硌得生疼。
“赵伯,坐下说。”
赵伯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
“那年北境战事刚平,老爷上书反对议和……没过多久,书房里便搜出‘通敌密信’,印鉴竟是裴家祖传玉佩所盖……”
沈如昀的心跳陡然加快,从怀中掏出谢昭愿临摹的玉佩图样。
赵伯只看了一眼,喉间便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枯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就是它!裴家家主的玉佩,怎么会……”
“赵伯,玉佩为何会被人拿去盖印?”沈如昀追问。
赵伯颤抖着抚摸玉佩图样,回忆道:“大公子与林家嫡女有婚约,可林家突然退婚,将女儿送进宫。不知为何,玉佩也跟着失踪了……谁能想到,这竟成了裴家灭门的铁证!”
赵伯颤巍巍起身,从草席下摸出油布包,层层展开时,泛黄的信笺带着岁月的霉味。
沈如昀小心翼翼接过,褪色的字迹仿佛在诉说着二十年前的冤屈。
“吾弟如晤:兄将赴黄泉,唯有一事相托。裴家蒙冤,玉佩为证。林氏负我,其心可诛。然林家势大,弟切莫轻举妄动……”
“这信是?”沈如昀看向赵伯。
“是大公子想办法送出来的,本该是送到谢三公子手里,可谢三公子却因向先帝求情而遭到责罚,被贬去了边境,老奴便只能一直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