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丑时,我会在神庙西墙放火。趁机去查红莲教的据点。”
然后便飞身消失在黑夜里,绪和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目光怔怔。
她想起了那么多个在国子监的夜晚,他和她在藏书阁初次邂逅后,他便经常来找她,时不时带她练剑。
那时候,星光漫天。
“陆小将军,你何必练剑到深夜,你已经很优秀了。”
对面陆照临却低头笑笑,仿佛并不这么觉得:
“没有呀,我还要更强——更强之后,才可以保家卫国呀。”
少年眉间朱砂红艳,一下次刺得她有些痛。
他的目标是保家卫国,自己的呢……
自己……
她无数次起卦,算她母亲的死因,但是都渺茫难寻。
风猎猎,对面继续笑着问:
“再说了,练剑多有意思呀!绪和,你要不要试试?”他手腕一翻,霜北斗在空中挽了个剑花,剑锋银光闪动,然后直直对着月亮。
语罢,他没等她回答,直接拉过她的手来,站到她身后。
绪和的手被陆照临握住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掌心滚烫,指腹因常年握剑而生着薄茧,粗糙却温暖,将她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轻轻一拽,与他近了三寸,却并未碰到少年胸膛。
“放松。”他的声音擦过耳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笑意,“跟着我的力道走。”
圆月高悬,四下寂静,蝉鸣阵阵,凉风习习,灌进衣袖、灌进衣领,飘飘乎如遗世独立。
霜北斗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剑锋流转,如揽星河。绪和的手被他带着抬起,剑尖轻颤,划破夜风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她从未握过剑,此刻只觉得掌心发烫,连带着脸颊也烧了起来。
陆照临带着她向前踏了一步,剑势如流水般展开,他流利而有力的招式让绪和觉得,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在意突然那么近,他只是真的想教她练剑。他的胸膛与她的后背似乎只有几指宽,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温热、又很痒。绪和能感觉到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每一次心跳的震动。
“看,”他低声说,手腕轻转,剑锋斜挑,“这是揽月式。”
霜北斗的剑尖划过夜空,银光如练,仿佛真的将月光截下一段,缠绕在剑身上。绪和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剑光在眼前流转。
“再来一招拂雪式。”
陆照临忽然撤后半步,终于是松开了绪和的手。剑势骤收,霜北斗在他手中宛若完全按照他的意志而动,剑尖垂地三寸,在石砖上划过,并未触及地面,然而剑风却以风为力,在地面划出半道浅痕。
“看仔细。”
他起势极缓,剑锋自下而上斜撩。手腕翻转时剑身平展,竟真如拂去新雪般轻巧——却在最高处陡然发力,剑风扫过绪和额前碎发,惊起一丝凉意。
“该你了。”
他将剑柄调转递来。绪和接过,霜北斗比想象中沉。她学着方才的轨迹斜撩,剑尖却歪歪扭扭画出一道弧线。陆照临突然以指为剑,在她肘底轻轻一托——
“腕沉三分。”
声音克制得像是教习师傅。可绪和分明看见,他收回去的手指在袖中蜷了蜷。
第二遍时,她凝神,抛去所有杂念。剑风终于带起她脚边一片落叶。叶片裂成两半的瞬间,陆照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明月高悬,月华如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