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那是什么声音?”邹雅梦问。
“不知道。”陆离回头,借着月光看到身后一群巴巴望着他的妹子,他深感责任重大。如若是只有他和安百璃两个人,他大可从容不迫以不变应万变,可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牵扯到她们这么多人的命运,陆离便焦虑起来。
“是不是旅馆进贼了?”温琥珀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离捡起之前抵住木窗的木条,随手甩了甩,算是一件防身兵器。他是一个厌恶暴力的人,人类社会发展到如此高度,很多问题不是靠暴力能解决的,可有时候,缺乏暴力反而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门外那金属摩擦声时隐时现,陆离神经绷紧,这是他第一次带着这么多女孩外出游玩,每个女孩都是他的珍宝,他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而恰好,陆离是一个不喜欢把未来交付给“侥幸”的人。
“我去门外看一看,雅梦姐你照顾好他们,不要发出声音。”陆离对自己的反应和身手还是比较自信,少年时期的他反应极为敏锐,上一世班主任还建议他报考飞行员。
“陆离,别……”安百璃急促地喊了一句,陆离却已经推门而出了,“干嘛老是这样……一个人闷声不吭地就把事情全做了……”
走廊也是一片漆黑,陆离摸着门把向不远处张望,那沉重的脚步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依稀间,陆离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在前方耸动,伴随着那轮廓的动作,金属的碰撞声也越发清晰。陆离可以确定,旅馆内绝对没有这个体型的员工,他在短短一瞬间想到了雅梦姐、安百璃、楚静怡、温琥珀、陈嘉宁等人,出于某种男人神圣的责任感,他缓缓抽出了木条……
*
“真的很对不起,舍弟给你们添麻烦了。”邹雅梦连忙鞠躬,“他有些小题大做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教育他。”
在雅梦姐对面,身材高大的电工师傅揉着脑袋:“哎哟,你这小子真不留情啊……差点真被你敲晕了,我还以为青山旅馆进贼了……”
陆离跪坐在雅梦姐身边,满脸通红,垂着头以示歉意。两世为人,从未有如此丢脸的一刻。哪怕是幼年时穿着姐姐的肉色袜子被同学嘲笑,他也未觉得有此刻尴尬。
他当时见前方人影耸动,直接抽出木条狠狠招呼了一下,当听到一声唉哟的痛呼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杀人魔,这就是一个人。然后是听到动静的保洁阿姨和前台小妹过来查看,手电筒一照,便看见憨厚的电工师傅揉着脑袋靠在墙边,嘴里还在念叨:“进贼了进贼了……”陆离则在一旁手足无措。
他低着头,给自己找着借口。是被安百璃的那些鬼话感染了,再加上白天看到保洁阿姨鬼鬼祟祟的可疑举动,也怪他潜意识里一直对这抽奖来的旅馆不太信任,这才闹出这么大的乌龙。人家电工师傅刚到旅馆,背着挎包,包里全是金属工具,走路时才会发出金属摩擦声,也不怪人家不打手电,因为师傅当时正伸手在掏挎包寻找手电筒。
电工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颇为壮硕,满脸却是慈祥:“诶,是误会就好,是误会就好,我真担心来坏人了。没事,我打小身子骨就壮,这是皮肉疼,不碍事,没伤到里子。”
此时旅馆内灯火通明,正是之前师傅换了保险丝。
人家越是这么说,陆离心里越是羞愧,雅梦姐最是了解他,为了安陆离的心,当场给师傅转了一笔钱让他去医院看看,反倒让憨厚的大师傅连呼:“没必要,大妹子真没必要。”
客套好一阵,电工师傅才离去,陆离依然跪坐在邹雅梦身边,身后四个妹子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想笑,有人想安慰陆离,也有人同样羞愧地缠手指。
保洁阿姨没有走,她默默地坐了一会,才问:“是我们哪里没有让您满意吗?”
“……什么?”
“这种情况您没有马上联系我们旅馆,是不信任我们吧。”
安百璃坐不住了,她说:“不是陆离的错,都怪我,怪我之前在网上看了一些谣言,才让陆离紧张起来的。”
“什么谣言?”
“就是……就是这家旅馆有杀人魔,以前烧死过人……”安百璃眼神闪烁,双手背在身后。
保洁阿姨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青山旅馆以前确实有过火灾,也确实有人在火灾中丧生。”
“啊?是真的?”
“当时旅馆新建,消防不完备,老板和他的妻女住在旅馆里时意外发生了火灾。青山旅馆的老板娘,也就是那位前台姑娘的母亲死在这场意外中,她的妹妹现在还住在医院里。”保洁阿姨眼神充满哀伤,“自火灾后,老板才痛定思痛,重新装修了旅馆,当然他也无心经营,每天只是前往医院照顾自己那重度抑郁的小女儿,这家旅馆便交给还在念书的大女儿照顾,所以生意自然就惨淡了。”
安百璃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好。
“我当时也在旅馆工作,我因烧伤感染发高烧,病好了就落下了面瘫的毛病。”保洁阿姨声音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网上的故事可能是以讹传讹,希望客人您不要对我们产生偏见。”
“……我……对不起……”
陆离喉间干涩,他又问:“那我白天看到您将一个人型的包裹塞进焚化炉……”
“客人您说的应该是我们之前用来宣传的人型立牌。如果您不信的话,仓库里还有几张立牌没来得及处理。”保洁阿姨平静地说。
原来全是误会……陆离羞愧地低下头,怪他先入为主地下了判断。
等保洁阿姨离开后,姑娘们面面相觑,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陆离丢了颜面,她们心里也不好受。安百璃可怜巴巴地说:“都怪我啦,怪我给你们讲鬼故事,害大家都产生错觉。”
雅梦姐也说:“我也有错了,我作为梨子的长辈,没有第一时间纠正,都是我的责任。”
呆头鹅连道:“我也有责任的,我不该和大家讲鬼故事的情节。”
陈嘉宁左看看,右看看,小声嘀咕道:“我不该信小村姑的话,都怪我被吓到了才连累大家的。”
温琥珀看着他们,忽然笑了。陈嘉宁看着她,不满地问:“你笑什么?大家都在反思,你干嘛在笑?”
“我在笑某人真是走了大运。”温琥珀看着陆离,眨了眨眼睛。
陆离心中感动,明白这是姑娘们在照顾他的感受自己找罪名戴上。他眼睛一酸,这种被千宠万爱的感觉竟然让他忍不住想哭。真是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