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双方沉默地像两个对立而站的钟。
刘学嗯了一声,脑海里迅速地转着。他并不准备惊讶或者急着否认。他虽然不知道誊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但他留意过,知道这么长时间来,誊都只聆听,从不发表,有关他自己的意见和建议都闭口不谈。仿佛一棵树,把他种在哪儿,他就长在哪儿,风吹雨打,从不言语。他能说出一个他所认为的观点,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与进步。毕竟朋友,两个人平时的接触与联系也没有那么多,怎么可能轻易就奠定。
他笑笑,决定认可这一说法::“倒也……是个办法……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杀光的话肯定就能杀到,是吧,哈哈。”
建议被采纳,誊感到轻松,这是他思考的最有效的解决办法,看来朋友这个任务他完成的不错。
“但这样做的话,会滥杀很多无辜。”刘学看着他说,“我们的目标只有凶手,并没有其他人,我们为什么要杀他们呢?对吧?”
他等待着誊的回答,而誊又紧绷了精神。
他又将问题抛给了自己。
从刘学的言语中他感受到刘学并不认可这个做法,便顺着说:“是的。”
刘学:“那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只抓凶手?”
誊又开始沉思。
片刻后他说:“找他。”
刘学点头。
找。这个方法他想了。因为现在范围已经缩小到福来孤儿院,找是最直接的办法,但找了以后,是个问题。如果是他自己,他还有勇气,但现在有誊,他就不敢了。
他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受伤了。
可话又说回来,只有他自己,力量又太单薄。
所以他纠结、犹豫、徘徊。
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陷入了两难,此时是需要一个替他拿主意又或者肯定他想法的人,那就是去吧,大胆的去,朝着你的目标和想法前进。
但誊是一个杀人机器,他体会不到刘学的心绪,他只知道就算是杀人,也得知道杀谁才能动手。
所以这一步,他们无论如何都要迈出去,没有其他办法,没有不涉险的途径,没有主动站出来的凶手。
廖远停。
桌子上的钢笔静静地放着。刘学把它拿过来握在手里。
廖远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如果是你,你会勇敢的,对吗?
因为你……刘学指尖颤抖,因为你听我的话。
因为廖远停和他袒露心声的时候,他一直鼓励,坚持,让他走下去,让他做自己想做的,告诉他他不是胆小鬼。
自廖远停出事,刘学总是陷入无尽的愧疚与自责,这种间接伤害自己爱的人的罪行将他吞噬无边的深渊,压垮。他每一次从黑暗里醒来,每一天的清晨,站在门外看廖远停的每一眼,都是被深深打碎的刘学强撑着站起来。
廖远停在情书里写,他希望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将他推入生死的边缘。
他还有什么理由当胆小鬼?
廖远停听了他的话命都不要了,他却唯唯诺诺,怕自己再添上一笔良心债。
他太懦弱了。
他太自私了。
他必须突破,必须成长,必须摒弃曾经的外壳,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与勇气去拼搏,去厮杀,去较量,去战斗,去爱。
去回应廖远停无条件信任他的爱。
刘学深吸一口气,将钢笔放回去,戴好自己的帽子。
那个黑色棒球帽,遮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丁点的下颚线。